第6章 报名

“准备好了吗？”一间宽阔明亮的屋子中，一个男子和一个男孩面对面坐在一张通体黝黑，却反射着点点光芒的圆桌边。男子约莫三十来岁，一头墨色长发无风自舞，皮肤微微苍白，暗蓝色的双瞳十分深邃，让人一望便陷落其中，嘴唇血红，面庞英俊得有些妖异。即使不用说话，只是注视着一个人都会使人心生寒意，仿佛被一只阴冷的毒蛇盯上了一般。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先前便是他在说话。男子对面的男孩大概十二岁的模样，也是一头如黑夜般的墨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一双明亮的墨色双瞳黑白分明，不像男子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反而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质，黎明和黄昏，光明和阴影都在里面尽情嬉戏。皮肤白皙但并不苍白，嘴唇厚薄适中，凸显出几分坚毅。虽然男孩和男子有六分像，但是气质却大不一样。若说男子已然出鞘，男孩便是尘封的宝剑，在某一时刻才会苏醒。

“相信不会让父亲失望。”男孩面色肃穆地答道，并没有露出他的招牌式温和笑容。男子微微点头，手中一杯名贵亚诗尼红酒轻轻摇晃，尽显高贵气质，淡淡道：“族中长老可是费劲了那么多年的心血，才制造出这个传送阵，你的任务很艰巨，但是却必须完成！所以你必须做好随时献身的准备。”

“放心吧父亲，我们蛰伏了千年之久，是时候重现我族辉煌了！”男孩坚定地道，心里只是微微有些苦涩。但是他也很明白，与振兴族群相比，自己的生命微不足道。牺牲么？总会有很多人牺牲的，多自己一人也不多吧。男子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男孩，见男孩并没有躲闪开，才微带着一丝满意地道：“我很高兴你能清楚自己的定位。你也不要嫌父亲不在乎你，但是孰轻孰重，你自己也很明白，我当然希望你能平安归来。你的天赋在族中前无古人，这个任务交给你大家都很赞同。努力成长吧，希望十年之内你能带来一点好消息，到时候会有更多人到那边去找你的。”

“是。”男孩点头应道：“孩儿告辞。”便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目送男孩有些削瘦的身影远去，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道：“一千年了呢，若是你们还没有天赋绝高的人，那我便收下你们的土地吧。虽然为父有些‘舍不得’这孩子，但是为本族献身，他也该自豪了！等着我吧，元灵大陆！这次我看有谁阻挡的了我族的脚步，哈哈哈哈！”空旷的屋子中只留下男子张狂的大笑回荡，经久不息…………“姐姐，我们到了这该死的圣灵城了没啊？坐专门的旅行灵兽都坐了快两天，我都烦死了！”身后传来某人第无数次的埋怨声。菲儿已经习惯了紫韵的连天抱怨，耐心地道：“等等吧，马上就要到了。”

“谁信啊？”紫韵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这句话你都说了六十二遍了好不好？”“我有说这么多次吗？”菲儿满脸不解。紫韵正要反驳，负责驾驶旅行灵兽的驾驶员便已回头笑道：“几位，前方便是圣灵城了。”紫韵眼睛一亮，立即伸长小脑袋向下望去，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在高空之中俯视。只见不远处的地面已经出现了一座繁华而庞大的城市的轮廓，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一条条宛若血管一般的街道中穿行，虽然听不到喧闹声，但光是这幅情景想来便已十分热闹。“哇塞，好大耶！”紫韵很自然地惊呼道。驾驶员笑着点头道：“圣灵城的大小已经和四个国家的国都相媲美了，而且传说在四国还没出现的时候，它便已经存在。所以这座城市已经可以称为是大陆最古老而具有文化意义的城市了，特别是这里还有大陆最著名的学院——圣灵皇级学院。想必几位便是想进去报名吧？”

菲儿淡淡点头，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半钱付好。驾驶员满脸微笑，不过他也不认为面前貌似普通的几个孩子能进得去圣灵皇级学院，所以只是保持着职业笑容。当他驾驶着灵兽落地时，礼节性地递出一张金色的名片，道：“欢迎下次惠顾。”菲儿抬手接过，礼貌地道别后，拉起早已迫不及待东张西望的紫韵向城门走去。队伍排得很长，菲儿耐心地等待着，纯粹无视掉紫韵的骂骂咧咧。毕竟现在正值圣灵皇级学院报名的高峰期，人多一点也属正常。至于紫尘，没人找他说话他是很难主动开口的，安静得要不是看到人还在都以为他不见了。队伍后面一阵骚动，一个骑着赤红色的血虹马的青衣男孩满脸嚣张地直冲进人群，身后是两个黑衣大汉，似乎是保护男孩的人。

“闪开闪开，好狗不挡道！”男孩大声嚷嚷道。众人虽然心中咒骂，却仍然是不甘心地让开了一条道，任由男孩直冲进去。“妈的，这二世祖越来越嚣张了，老子真想揍扁他！”“嘘，声音小点，别让人家听到了，要知道他可是圣灵城三大家族——玉家的人呢，惹到他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老子就是看得不爽骂几句而已，真盼望这混小子哪天出门被别人揍一顿！”遥远处的议论声菲儿听得清清楚楚，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张扬男孩，正要后退，男孩便已不爽地对三人吼道：“靠，你们哪里来的王八羔子，长没长眼睛，敢挡小爷的路，嫌命长了是吧？”微一调整了下情绪，菲儿还真懒得和这小毛孩计较，虽然说看起来她就十岁的模样。但是以前血与火中磨练的十五年，她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现在在这元灵大陆上十年的自然生活又让她的灵魂修生养息，得到了升华，心态已经十分成熟了，不比那些混迹几十年的老狐狸差。微一皱眉，菲儿便扯住双目喷火的紫韵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哼，出来混招子放亮点！”

男孩满脸倨傲，不屑地扫了一眼三人，目光在愤怒的紫韵身上微一定格，突然兴致来潮道：“哟，小丫头倒蛮可爱，有没有兴趣给小爷我当当丫环？”“滚你妈的……唔。”紫韵正要破口大骂，却被菲儿一把捂住嘴。菲儿淡漠地望着将目光锁定住自己的男孩，冰冷地道：“我们已经让道了，别得寸进尺。”“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还敢教训小爷我？”男孩满脸不爽道：“你打听打听，谁见到我玉痕不是客客气气的？你算老几啊？有胆报上名来，小爷我记住你了！”怕事？这种性格从来不会出现在菲儿身上，她可以忍让，但是这种忍让是有限度的，面对这种自以为自己天下第一的嚣张人士她才不会好声好气地卑躬屈膝。三大家族？笑话！尽管来吧，菲儿才不会去害怕！人群中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一个面目俊秀温和的十二岁男孩目光微闪，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好像自己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呢，希望可以再次碰上。菲儿的目光极度冰冷，淡漠地道：“那你就记好了，我叫紫溟轩。”既然都要用男孩的身份了，自然得换个名字。

“紫溟轩……哼，以后别让小爷遇上，不然就等着倒霉去！”玉痕思考了几秒，确认圣灵城中没有这号人物，才鞭子一扬，驾驶着马远去。菲儿直接无视周围人叹惋的眼神，面色平静地有些冷漠，目光似是无意间在人群中某个角落一顿，随即有些疑惑地偏向别处。见到菲儿目光移开，隐没在人群中的男孩这才微松了口气，眼睛却是亮了起来，轻声自语道：“感觉还蛮敏锐嘛，有做我对手的基本资格了。”“好嚣张的人啊！”紫韵恨得牙痒痒，道：“让本小姐去当丫环，想他的美去，太可恶了！”紫尘低着头，目光闪烁着杀机，却依然没有吭声。菲儿温和地笑笑，嘴中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像这种自己惹麻烦的人，管他什么背景呢，这次原谅他，下次再来挑衅，若太过分，那便杀了吧……”

紫韵有些兴奋地道：“我还以为菲儿姐要忍气吞声呢，要能报仇真是太好了！听他那话，下次不挑衅都是怪事！”菲儿懒散地道：“像这种程度的挑衅，一次可以忍让，第二次给点教训便行了，要是有人格意义上的侮辱或者说直接动了杀机，才算是该死，明白么？”“哦。”紫韵歪着脑袋，点了点头，嘿嘿笑道：“我只是看不惯。”其实菲儿的话是说给紫尘听的，她又如何发现不了紫尘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呢？紫尘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菲儿宛若深潭一般的眼眸，半晌微一点头。菲儿心里微松了口气，杀人她不介意，主要是要有足够的原因，她不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进了圣灵城后，一股喧闹迎面扑来，让猝不及防的三人一阵晕眩，半晌才费劲千辛万苦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找了好几家旅馆，终于才有了落脚的地方。第二天报名便正式开始了，但是菲儿却并没有急着报名，而是带着不安分的紫韵四处溜达。报名有两天，第一天犹为火爆，菲儿觉得被汹涌的人潮挤过一次也就算了，再来一次纯粹是受虐，还不如随便逛逛，第二天下午再去报名还差不多，刚好那个时候人也比较少。夕阳的余晖洒在菲儿脱俗清秀的脸庞上，将她的脸映照得极为红润，身后是毫无声息的紫尘，至于紫韵却是不情不愿成了菲儿头上的簪子，至少呆在外面总比窝在什么也看不到的米灵空间里强多了。“这位老师，这里就是报名处？”菲儿很有礼貌地询问面前一个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体型偏胖的中年男子。男子眼睛都没睁开，不耐烦地道：“是，再晚一个小时，你就失去报名机会了。”然后抬起头伸了个懒腰，靠在木椅上，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色球体，放在一边，又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条状物，在菲儿面前一晃，点了点头，道：“年龄合格，把手放在测试珠上，六级米灵学徒才算通过。”看到菲儿有些愕然的神情，男子撇了撇嘴，道：“怎么，没到？那还是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