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常寒毒
小说:剑仙朝作者:安宁与烈时间:2024-07-13 22:00:02
只一句话。
柳启元和柳重道的面色便严肃了起来。
陈仙朝踏足武道。
这是一个信息。
是他们这些大靖亡国之人,准备拿性命去赌未来的信息。
陈仙朝找不到齐白星,第一次觉得桃花镇其实挺大,想要藏一个人真的不好找。
回到小院时,顾妙哉似乎早就所料。
手里握着陈仙朝自己雕刻的一柄木制长剑,道。
“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就是翻遍了桃花镇也寻不到他。”
陈仙朝宝贝一样,从顾妙哉手里拿回了木剑。
顾妙哉虽不在桃花镇,但对陈仙朝的一切,了若指掌。
她知晓陈仙朝有着一颗成为剑客的心,只是以往都被寒毒禁锢,不能生出内力。
本想说些什么。
陈仙朝却是因为从柳重道那里知道了顾妙哉的强大,先脱口问道:“小姨娘,天下人都说你的修为独占江湖九斗,是不是有那种凭借气息就可以锁定某个人的本事?”
顾妙哉微微蹙眉,抬眼看了陈仙朝一眼,道:“你叫我姨娘便可,不必加上小字。另外,天下人的话夸张居多,你只管听听即可,不必当真。”
随后。
顾妙哉回到大椅上坐下,道:“四娘说你入秋之后,暗疾频发,这段时间你我就在家中学习古字,你心性跳脱,需要安静下来。”
陈仙朝害怕顾妙哉拧他耳朵,将木剑放回了自己的房间,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再度看着之前顾妙哉写下的陌生文字。
这屋外,秋雨淅淅沥沥。
陈仙朝本就不是安分的人,耳畔的雨声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拉着他的精神,缓缓向着模糊沉去。
他望着面前的字,突然觉得纸上的文字都在跳动,像是生了意识,欢快地舞动着。
陈仙朝突然精神了一下,凝视着纸上的文字。
“小姨娘···”
顾妙哉轻声嗯了一声。
陈仙朝无声一笑,道:“姨娘,我刚才看见这些古字在跳舞。”
“滑头。”
“你方才险些睡着,莫以为我看不见?”
陈仙朝嘿嘿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姨娘的眼睛,但我说的是真的,这些古字我总觉得很熟悉。”
顾妙哉道:“你若觉得熟悉,就好好让它们认识认识你。四娘临行之前,给你留了一本书,这书对你很重要。虽说四娘不让我说,但我告诉你,这书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若是学不会这些古字,便看不懂这本书的内容。”
父亲。
陈仙朝猛地一怔。
似乎。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提及自己的父亲。
他忽地一声站起身,望着顾妙哉急切地问道:“姨娘,你认识我父亲吗?”
顾妙哉想了想,道:“我与你年龄相仿,并没有机会认识你的父亲。但你若是在一个月内认全了我教你的字,那我便告诉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真的?”
顾妙哉道:“我的话,同那大郦皇帝一样,驷马难追。”
所谓前朝古字。
其实就是大靖王朝的文字。
这片天下,从三百年前大郦王朝统一北疆十二部落,定都大陆北部之后,并存过八个王朝。
不止文字。
就连语言都不尽相同。
大郦洪武36年春。
大郦洪武大帝拓跋弘驾崩,太子拓跋苍穹登基称帝,这一年为天武元年。
天武2年。
拓跋苍穹开始付诸洪武大帝在世时的谋划,统一六朝,百万铁蹄开始南下。
天武2年秋,大靖王朝覆灭。
同年。
拓跋苍穹颁布法令,焚烧所有大靖典籍,统一语言与文字。
至此除却桃花镇。
这天下再没有人敢说大靖语言。
陈仙朝偶尔也听过镇里的一些人说些奇怪的话,但从未放在心上,只觉得那些话音像是儿时睡梦里的歌谣,听不清,只觉得耳熟。
陈仙朝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因为顾妙哉的一句话彻底消散。
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但关于自己的父母,一直以来,都在心底是个秘密。
正因为不知道。
所以他很想知道。
顾妙哉教书育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死记硬背,还好陈仙朝虽然个性跳脱,但心性灵敏,一旦认真起来,还有些那么回事,对于顾妙哉的暴力型教学方式,十分受用,只是今日,他就牢记了靖语的发声以及简单的文字意思。
直到夜幕降临。
陈仙朝咕咕叫的肚子,才让顾妙哉结束了今日的教学。
“我不需吃饭,你饿的话,白日李玄素端来的红薯你吃些充饥。”
陈仙朝嘟囔着起身。
“真不亏是姐俩,能不做一顿饭就不做。”
顾妙哉轻声道:“非是我不做,而是我不会。我的手握惯了剑,你若说想要看我杀人,我可以做到。但若想吃我做的饭,这辈子你不用多想了。”
陈仙朝嘿嘿笑了笑,道:“四娘也不会做饭,每次做的饭我都是装着好吃的样子咽下去的。”
顾妙哉想着顾四娘做饭的样子,本是想笑,却是崩住了表情。
“哪里来的这些闲话,早些吃饭,明日继续学习。”
陈仙朝看了看天色。
这一天,秋雨下了一个时辰,停了半个时辰,如此反复。
此刻。
突兀地露出了些许月光。
陈仙朝道:“姨娘,这个时间以往我都没回来呢!四娘屋里还有许多酒,都是镇口王充叔送来的,四娘爱喝酒,姨娘要不要也喝一些?”
顾妙哉白了陈仙朝一眼,道:“再给你定个规矩,在我面前不许喝酒。”
陈仙朝哦了一声,道:“我本就不曾喝过酒,柳大哥跟我说了很多次,我都没喝。四娘说,想要喝酒需要等到张大夫治好了我的病。”
顾妙哉有些欣慰,道:“倒是被你滑头的样子下错了定义,没想到你还是有些乖巧的。”
陈仙朝蹲在顾妙哉的身前,憨傻的模样,让顾妙哉不禁摇了摇头,道:“你这憨傻的蠢劲,倒是与四娘说的不差。她跟我提过,每每你做出这般姿态,肯定有些什么要求,你且说来。”
陈仙朝点着头,问道:“姨娘,我虽然还不能够认识很多古字,但我今天的表现应该还不错吧?”
顾妙哉点头。
陈仙朝追着说道:“姨娘,我也不要求太多,不需要你说我父亲的许多事情,他的名字,你能告诉我父亲的名字叫什么吗?”
顾妙哉沉吟了一声,想来这是桃花镇,没有其他的途径让陈仙朝去调查,轻声道:“你的父亲叫做陈靖玄。”
她话音落下。
看着全身颤抖起来的陈仙朝,黛眉紧皱。
她知晓。
这是徐长玄当年留下的无常寒毒发作了。
陈仙朝没有听见自己的父亲叫什么,无常寒毒发作的时候,不会选择时间,随时随地都可能折磨陈仙朝。
正如此刻。
他的身体像是坠落在布满刀剑的深潭冰窟里。
痛苦与寒冷并存。
但比之没有服用龙根草之前,这种感觉已经轻了很多,发作的时间也减少了很多。
顾妙哉将陈仙朝扶起盘膝而坐。
她白皙右掌缓缓放在陈仙朝的后背之上,内力滚动,如同游走的长蛇没入到陈仙朝的身体经脉之中。
只一刻。
顾妙哉的面色便是一沉。
陈仙朝的经脉之中,淤积着徐长玄的无常寒毒。
像是蛰伏起来的觅食毒蛇,她的内力才一进入,就被无常寒毒包围起来。
徐长玄夺命阎罗的名头,顾妙哉并不陌生。
甚至一年前,在洪阳湖还曾有过交手。
正是那一战,顾妙哉知晓徐长玄的无常手阴狠毒辣,此刻看着陈仙朝,觉得陈仙朝能够从无常寒毒的折磨下活过十几年,也是不可思议。
虽说她与徐长玄同属于先天境界。
但无常寒毒一旦进入人体,就会与人体经脉附着在一起,以人体血液精气为生。
并非同等境界就能够将其祛除。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牧青鸿和顾四娘一直以内力维持陈仙朝性命的原因。
单说实力。
徐长玄还没有达到可以抗衡牧青鸿和顾四娘的地步。
顾妙哉毕竟年龄尚浅,以她如今的修为,杀人或许简单,但救人却是头一次。
即便此刻内力已经入了陈仙朝的体内,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让无常寒毒平静下来。
正此时。
张维之闪身落进院中。
顾妙哉左手一抓,厅中一把宝剑发出颤鸣,正要出鞘。
“妙哉姑娘,老夫张维之,特来为仙朝祛除寒毒的。”
张维之。
顾妙哉知道此人。
“药王先生,我该如何做?”
张维之只瞧了一眼,感受着顾妙哉精纯磅礴的内力,微微点头道:“以妙哉姑娘的内力,仙朝体内的寒毒可轻易安抚。姑娘只需驱使内力包裹住无常寒毒,让其凶性安稳下来即可。”
顾妙哉身为先天之境的强者,只需张维之几句点拨,她心中便已经了然。
随后。
催动内力,将那些阴毒狠辣的无常寒毒通通包裹起来。
只片刻,这些寒毒便安抚下来。
陈仙朝苍白的面色,颤抖的身体也是缓缓平稳。
顾妙哉尝试着将这些寒毒逼出陈仙朝的身体,只是在内力开始拉扯的瞬间,陈仙朝就好像被人刮骨挖肉一样,即便昏迷之中,也是口出痛苦之声。
张维之当即道:“妙哉姑娘且慢,这寒毒早与仙朝的经脉附着一处,没有纯阳灵药的辅助,是绝难将其驱除体外的。若是强行逼宫,仙朝的性命堪忧。”
顾妙哉缓缓收回内力,收功起身。
“晚辈,还是小觑了徐长玄的无常寒毒。”
张维之将陈仙朝报到床上休息,转而回身道:“徐长玄出自大周魍魉密教,最是精通毒物的手段。他这无常寒毒,经历了几代人的改进,早就到了如同跗骨之蛆的境界。莫说是你,当年牧青鸿齐白星还有你姐姐联手都是无能为力,你不必介怀。”
顾妙哉扫去心头不爽,请张维之坐下说话。
“药王先生,是知晓仙朝今日寒毒发作?”
张维之摇头道:“非是我知道,而是姑娘的内力波动不小,我离这里不远,感受到的时候就立即赶了过来。”
听闻张维之的话,顾妙哉微微叹息一声:“看来,想也做到气不外露的程度,我需要修炼的地方还有很多。”
张维之道:“妙哉姑娘如此年纪,便已经入了先天。放眼整个天下,能够望其项背者,除了那些老家伙,同龄人难寻左右。姑娘不骄不躁,将来在这江湖上,恐怕顾家要独占十二斗了。”
顾妙哉道:“药王先生言重了,妙哉多少斤两,妙哉心里是清楚的。”
“这次四娘前往清凉山,应是先生给的消息吧?”
张维之点头。
顾妙哉继续说道:“九阳七瓣花,据我所知,需生在天地火交集之处。那清凉山属于大元王朝清平观的道山,而那九阳七瓣花更是清平观此任天师王龙虎灌养了二十载的地宝灵物,她这一去,是与清平观结了仇,是与大元王朝站在了对立面。”
张维之面色深沉,这其中种种他岂会不知。
但这天下。
没有第二株九阳七瓣花。
“四娘的修为在先天之境中,难有敌手。那王龙虎踏入先天虽早于四娘,但他性格懒散,非是杀戮之人。老夫也只是在赌一手,赌他王龙虎还有怜悯之心。”
顾妙哉摇头道:“此药已经存世四百余载,每一任清平天师都将其视作镇观灵物。即便王龙虎割爱,清平观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大元王朝的九王爷金炫宝,更是多次亲上清平观想要求下一叶,都未曾如愿。我姐姐若真是拿了这九阳七瓣花,金炫宝恐怕第一个就会跳出来抢了这灵物。”
顾妙哉说到此处,忽地想起顾四娘交待她的事情,蓦然轻哼了一声道:“怪不得她要如此做,我还疑惑,这个时间段让陈仙朝踏入武道,无异于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