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秦锋作者:染血的羽毛时间:2024-07-31 14:30:02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树上的新绿此时已经日渐的浓郁,在咸阳的主干道上,葱茏的树荫已经可以遮挡阳光,每每有人从树下经过,太阳透过树荫的光线都会在人的身上映射出斑斑的光点。
只是此时的咸阳宫里,却没有一点春天到来的气息,树绿了,花红了,可是在那千重楼阁之间,有的只是沉闷的空气,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此时的秦王已经很少去流岚宫了,他成天呆在自己的寝殿里面,很少出去。每一次,身边的侍卫或者宦官看到王的面孔时,都可以看到映现在那里如同浓重乌云一般的凝重。而每一次他们看到王的时候,无一例外,他都看着悬挂在墙上的地图。如果注意他的目光,会发现,他正注视着秦楚的边界。
那里,此时有六十万的大秦子弟在浴血搏杀,有六十万的大秦子弟在为着天下的一统流血牺牲。秦王的目光像是穿过了时间和空间,此时他看的是那片战场,那里血肉横飞,无数的尸体将大地掩埋,无数的热血汇成腥热的河流。
而每到这个时候,秦王都会不自知的握紧自己的剑柄,似乎,这千里的距离只是一层薄薄的纸,他则在战场的最前线指挥着自己的战士,那是大秦的脊梁,是大秦可以在群雄征伐的战乱中昂起头颅的脊梁。
可是,每一次到最后的时候,侍者却都可以听到秦王低沉的叹息,那一声叹息是那么的无助,是那么的苍凉,似乎,在那一刻,听到这声叹息的人都会认为,面前的王对前线的战争已经失去希望。
已经是暮春时节,前线的捷报依然没有送到咸阳,而巴蜀和汉中的粮仓此时已经空了,甚至,在有些地方此时已经闹起饥荒。即使是大秦的中枢,关中的存粮此时也日渐少了。满朝的文武议了又议,商谈了又商谈,吵了又吵,骂了又骂。可是仓库的存粮数量摆在那里,前线战事此时一点没有起色。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要供给六十万大军的粮草。粮食就是粮食,长在地里,没有到收获的季节,谁也没有办法。可是六十万张嘴要吃饭,要喝水,要兵器,要穿着。这些可不是谁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可是,即使这样,咸阳送往前线的书简也从没有催促王将军快点结束这场战争。秦王知道,王翦一生用兵如神,从无败绩。几十年来,几乎大秦的所有胜仗都和这位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很多的士兵和将官在暗地里称王翦为军神。将军此时不急着用兵,自然有将军的用意。秦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障前线的粮草供给,而秦王也是这么做的。巴蜀的粮仓空了,汉中的粮仓空了,他甚至已经动用关中的粮仓。
只是,即使是关中的粮仓,也不可能撑到新粮打下的时节了。
愁云惨淡,咸阳城的上空此时就像是被阴云遮挡一般。甚至,市民都已经感觉到咸阳宫里的压抑,而民间也渐渐流传开咸阳马上就要闹饥荒的传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夏初的时节,咸阳的卫戍将军接到快报,称咸阳城里有人聚众闹事。当大队的军士开到闹事的地点时,却发现是百姓在自发的筹集粮草。卫戍将军问明原由,当场襟然泪下。
原来此时前线告急,咸阳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前线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民间,这是百姓自发的为前线筹集粮草呢!
大秦自先祖移居关中以来,几百年间,战乱不断,谁家没有亲人在战争中死去,谁家没有孩子在战场上搏杀,而谁家又没有几封来自前线的家信。谁家的爹娘不想着前线的孩子,而谁家的孩子不惦记着前线的父亲,又有谁家的媳妇不记挂着前线的丈夫。
即使家里穷,即使家里米罐的米已经见底,即使面罐的面粉也已经见底。但谁可以看着自己的爹爹,丈夫,孩子在前线挨饿,谁能看着自己的亲人忍着饥饿与敌人拼杀。家里是穷,是没有多少的粮食,可是,再穷也不能让远方记挂的亲人因为饥饿战死沙场,家里再没有粮食,也要从口中挤出送往前线的供给。
卫戍将军两眼含泪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越来越多的粮食,在那一刻,已经人到中年的他跪在当场。那是为前线的将士答谢家人,对,是家人,若不是家人,谁会忍着饥饿,还要记挂着前线的孩子,丈夫,父亲。不是家人,谁会拿着糊口的粮食供应前线。
在接下来的几天,这种筹集粮草的行为从咸阳开始蔓延,周边的城镇也开始自发的有百姓筹集粮草。很多人都拿着自己家的米罐面罐,拿着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几个钱币。将这些汇聚到一起。一些实在拿不出粮食钱币的人则自愿的运送粮草,只要有一分力气,他们就不会吝惜。
就这样,前线的粮食终于可以缓上一缓。在秦王的寝殿里,这几天秦王的眉头终于舒缓了几分。只是,他依然不轻易离开寝殿,那里,有一张标注着秦楚前线的地图。
而农忙时节马上到来,再过半月就是关中粮食丰收的季节了。这几日,在关中的田地里,大家都已经忙了起来,而在咸阳城边忙绿的人群里面,每一天都会有一个带着小孩的妇人,那个妇人虽然穿着粗布打着补丁的衣服,可是她的身材欣长秀丽,面容美貌干净。虽然称不上绝色,但也是万中无一的可人儿。而且,她的身上还透着一股无言的富足气,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要靠着种地养家的农妇。可是,看她下地干活的样子,却和一个长年辛劳的农妇无二。
而她身边的孩子,是那么的幼小,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两岁的样子。可就是这个孩子,在身边的妇人干活的时候,却从不哭闹,最多是头顶的太阳太过炽烈,他会自己在树下躲一下。甚至有时候,经过的农妇会看到就是这么一个小的孩子,已经叫着妈妈,给那个妇人递去茶水。
没有人会想到,就是这么一对母子,他们的身份却是那么的高贵。没有一个经过的农妇会想到,成天在地里跟在妇人身后的是大秦的长公子,大秦的扶苏公子。而更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干活的妇人就是他们的王后,姜王后。
其实,在那里,有一片王室的私地,是姜王后来到秦国时特意向秦王要的。而当时她要这片地时对秦王说,土地是国民用以谋生的根本,而国民是国家存在的根本。那时,她还只是一个秦宫里的小小宫女,秦王觉得这个宫女奇特,特许她可以去那片土地里耕种。可是,谁知几年以后,这个宫女成了王后,只是,耕种的习惯她却从没有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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