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本是雷霆古城的少城主，父亲母亲都是青云宗的挂名长老，他从幼年就享受着显赫的地位。父母疼爱，城民爱护，他还有个乖巧的妹妹，生活很幸福。

那时候父母还经常带他来青云宗，也会有长老笑呵呵的捏捏他的脸，说声可爱，也有长老豪气的拍着胸脯，你这孩子以后就是我的亲传弟子，咱们说好了。

秦命对这里充满着向往，对武道充满着渴望。

然而……

一夜惊变，改变了一切。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曾经的美好都支离破碎。

父母消失，生死不明，青云宗愤怒的惩罚降临雷霆古城。

秦命作为少城主，被强行抓捕到青云宗，以仆役身份受苦受难，变相的作为人质。城府亲人和满城二十多万民众，被全部押解到大青山深处的灵石矿场。

那时候的他只有七岁，惶恐不安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绝望昏沉的承受着各种嘲弄。

一晃八年过去了，秦命褪去了稚嫩，顽强的走到现在。

从颓废绝望到现在坚韧顽强，他一路走得很难，走得很苦。

八年里，他认清了很多人，认清了很多事。

曾经天真的质问苍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如今他已经明白了世上最现实最残酷的道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年幼的内心也牢牢记住父亲曾经的话——弱者不得好死，强者不得好活。

所以他一直倔强的抬着头，顽强的面对着嘲笑与羞辱，也在不断地努力中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态度和对待武道的态度。

秦命明白不会有谁来帮自己，只有自己才能对得起自己。他立誓要成为青云宗的金翎弟子，要在这里赢得属于自己的地位，得到抗衡那位长老的资格，解救苦苦受难的雷霆古城。

“再隐忍一年，学个其他的武法。一年之后，我要晋入灵武九重天。”

秦命给自己定下目标，实力提升越快，会越受重视。

他在后半夜回到仓库，回来前又练了会儿生生诀，状态恢复不错。只是衣服破烂，带着血迹，浑身被雨水打湿，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肚子饿了，准备弄点东西吃，可刚走进大院就停在那里。“那是谁？”

仓库门里竟然站着个人，不是老爷子，像是个高挑的少女，里面火光闪烁，隐约能看到她比例完美的轮廓。

赵敏？不像！

秦命警惕着周围，难道是赵敏找其他人来报仇了？选在这个雨夜，看来是等不及了。

仓库铁门里，少女背对着秦命，正在里面轻声说着什么。

“殿主伤势加重，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吩咐我务必要请您回去。”

“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修罗殿需要有人坐镇。”

“能撑起修罗殿的人只有您，能让修罗殿数万血徒信服的人，也只有您。”

……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哀求着什么人。

“咔嚓！”秦命不小心踩到了根枝条，微弱的脆响立刻引起了仓库里那位少女的注意。

少女淡淡瞥了眼，没怎么在意，是冷漠，是无视。可是秦命现在的模样太惹眼了，她再次看向了大院。

秦命手里紧握三柄飞刀，全身电芒乱窜，刺亮的强光密集闪烁，照亮着他刀削般冷俊的脸庞。他凝眉警惕着少女，也在警惕着周围，捏着飞刀走进了仓库。“里面那位姑娘，你走错地方了，男人房间不能随便进，出来聊聊？”

少女脸色微冷，正要出手，仓库里面却响起沙哑的声音：“别在我这里惹事，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老祖……”少女着急。

可是仓库里没有再响起声音。

“为了殿主、为了修罗殿，请您再认真考虑。”少女欠身行礼，退着走出仓库。

秦命终于看清楚了少女的模样，一身黑袍罩住全身，只露出绝丽容颜，借着仓库里的火光能看的清楚。肤若凝脂，眸若秋水，琼鼻挺翘，红唇润泽，当真是倾城倾国之色，如梦似幻，美的让人窒息，连秦命都微微讶异，如此风姿绝世的丽人，当真是罕见。

秦命惊艳于她的美貌，但可以断定这个少女绝不是青云宗的人。

少女把秦命当成了空气，与秦命擦身而过，离开了大院，似浮光掠影一般轻灵，无声的消失在黑暗里。

“今天走什么运了，净看美女。”秦命回望了会儿，又看了看仓库，也没有太在意，只要不是来找他报仇的，就没必要理会。

“老爷子，一天没吃东西吗？”秦命掀开灶台，早上做的饭菜竟然都在里面，一动没动，已经凉了。

老人坐靠在仓库的一角，半睡半醒，旁边烛光摇曳，映出他苍老的侧脸。

“我再热热，要一起吃吗？今晚有肉哦。”秦命从腰间解下只野鸡，后山历练的时候无意中打到的。

他没问少女的身份，也没问来这里的目的。他跟老人有默契，你不说，我不问，八年来一直都这样。

老人抬了抬眼帘，也没说话。

秦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点火开灶，弄了几个青菜，炖了这只野鸡。

热腾腾的香味弥漫简陋的仓库。

“香啊！！老爷子，来点，就当宵夜了。”秦命招呼老人。

老人没理会，继续歪躺在那里。

“我先吃了，给你留点。”秦命真饿了，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可吃了没一会儿，老爷子撑起身子，走进了仓库里面。

秦命耸耸肩，继续吃。“老爷子，待会我要出去趟，你别急着关门哈。”

他准备深夜去摘那颗蛇心果，别被药山的人先摘走了。

可不一会儿，老人不知道从哪提来一个黑漆漆的大坛子，坐到了木桌边：“拿两个碗来。”

“酒？”秦命挑眉看了看他，有点奇怪，但还是去拿了两个碗，顺道捞了盘腌菜。不是什么好食材，是秦命平常做菜剩下的菜根，清洗后泡到盐坛子里。有时候太累太忙，他就捞几根腌菜啃着馒头对付着下饭。

老人打开酒坛，浓烈的酒香溢满仓库。他给自己倒了碗酒，也给秦命倒了碗。

“老爷子，心情不好？”秦命看着碗里清冽醇香的酒，更奇怪了，今晚这是怎么了？

老人端起瓷碗一饮而尽，脑袋仰着，长长呼了口气，接着又给自己满上。

秦命晃了晃碗，尝试着喝了一大口，顿时感觉浓烈的辛辣挤满口腔，顺着喉咙直灌肠胃。

火辣辣烧心。

“呼呼呼，这酒够劲。”秦命呲牙咧嘴，以前从没喝过酒，他连忙扒拉了两口菜，好歹压下那股辛辣火热的感觉。

老头接着又给他满上，自己仰头又是一整碗灌下。

秦命认识老头八年了，从来没有这样过，难道跟刚刚的少女有关？他看了看碗里的酒，一咬牙，也仰头灌下，一股燥热腾地冲起，浑身都感到股热气。

不过仔细品品，这酒的味道还不错。

老人再给秦命满上。

“您也吃菜，来条鸡腿。”秦命把菜往老人面前推了推。

一老一少，就这么吃着简单的饭菜，除了秦命偶尔说两句，老人很沉默，一直都很沉默。

刚才的少女并没有走远，本来是要离开的，可在秦命喊出那声‘老爷子’后，她就停在了雨夜的仓库大门外，远远看着仓库窗户倒映的影子。

“那少年是谁？”两位黑影出现在少女面前，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似乎都有着极强的实力。淅淅沥沥的冷雨竟然都没能打湿他们的衣服，不等真的落在他们身上就被无形的气场蒸发。

斗篷下的脸色都很震惊，那少年竟然能跟他同桌吃饭、同桌饮酒？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老人背后尸骨成山，血水成海，恶名惊世人，谁敢跟他坐在一起？

“只有灵武三重天，实力太弱了。”少女只当秦命是他养的小奴，可普通的小奴怎么敢直呼他老爷子？又怎么会有资格跟他同桌饮酒。难道这少年另有身份？可是实力怎么会这么的弱。

中年男人沉声道：“青云宗包括宗主在内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这小厮应该也不知道，只是把他当普通老人了。”

“他失踪十年，天下都以为他死了。如果不是殿主这次安排，我们还真不知道他还活着。”妇人看向了大院角落里的那座无字孤坟，想想那些传说，心里一声轻叹，世上最落寞的事情莫过于此。

中年男子道：“修罗殿需要他回去，他也应该肩负这个责任。”

妇人冷哼：“他硬是不回去，你能怎样？强行带他走？他的性格和实力你很清楚，惹他不高兴了，一只手就能把我们抹杀。”

少女轻语：“再等等，我相信他对修罗殿还有感情。”

“小姐，我们冒着很大风险进来的，不能久留。万一被青云宗发现，我们……”

“他不会让我们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