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游戏回忆

　　方之原是顾星冉所在的舞团[指会跳舞]的团长，也是她的死党，若说起顾星冉的炫舞时光，似乎哪哪都少不了这位男闺蜜还有好友温尔雅，算起来，也相识好多年了。

　　顾星冉是从初二开始玩炫舞的，当年QQ炫舞以一句“最浪漫的舞蹈游戏”口号风靡校园，吸引无数少男少女入坑，顾星冉就是其中一个，当年的初中同学温尔雅也是其中之一。

　　同样，因为这个游戏，本来只是点头之交的同班同学开始熟络起来。

　　顾星冉从读幼儿园起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一路到初中，年年得三好，此后到高中到大学，也是标准模范生，而温尔雅，虽然有一个文雅至极的名字，但显然她的成长违背了父母美好的意愿，与其名字完全是背道而驰。

　　初中正是少女们的中二期，温尔雅因其嚣张跋扈的小太妹行径自入校起就扬名育英中学，开学之初，她便做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时隔多年，顾星冉还常常拿这件事来打趣温尔雅。

　　那会儿育英中学图书馆前有一座雕塑，那座雕塑是校长大人亲自设计的，人物偏西方审美，有几分神似大卫，其头顶一本打开似是正在翻阅的书，书间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寓意显而易见：希望学生爱读书爱思考，放飞理想。而温尔雅在未关麦的广播间就此雕塑进行了一番吐槽，“学校领导脑子是不是有点儿问题，这丑不拉几的，是想告诉我们读书顶个鸟用？”

　　“读书顶个鸟用”这句话迅速在学生中间流传开来，成为校长大人此生难以抹去的黑历史。顾星冉听到这话时觉得还蛮有道理的，这雕像……这么解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啊。顾星冉和其他同学可以这么想，校长大人可不会这么想，自己的得意作品被如此解读，气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而甫一入校便得罪了最大人物的温尔雅自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再加之她自己本身就挺会闯祸，整个初一广播里就不知播过多少次通报批评了。

　　顾星冉也经常上广播，但缘由却是在天在地的区别，这样的两个人，虽然被分到同一个班，整整一年却没说过两句话。

　　不和“坏学生”走在一起，这是模范生该有的自觉。

　　让顾星冉和温尔雅这两个极端走到一起，源于那年开始流行的一个游戏——QQ炫舞，橘色音符，一双小小的蓝色翅膀，这个图标，像是大脑数据库里最熟悉的一串代码，很多年后，她们仍然记得清晰，看到它，仍会感动。

　　当时班上女生陷入了一种对网络从未有过的热情，这种热情抢占了男生的主场，平日里大谈游戏的总是结伴去报刊亭买点卡的男生，不知何时起，和男生抢网吧座位的变成了背着花花绿绿书包的小女生，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好奇、兴奋还有期待，键盘敲击间流转的是属于最初的热烈。

　　顾星冉还记得，她第一次接触炫舞是在初二春游的那天，去植物园，初中生的春游总是时间匆促又短暂，早上八点出发，下午三点就要回校，而且正是好动的年纪，去游乐场大家或许还会兴奋，赏花什么的，对他们而言着实有些无聊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们学校樱花好看。”说这话的是温尔雅，她坐在一张石凳上，有模有样地搭着二郎腿，语气中慢慢的不屑。她一说完，不少女生嘻嘻哈哈地附和。

　　顾星冉和同伴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也在看樱花林，那是她第一次见樱花，觉得还挺美的，听到温尔雅的话，她有些好奇地问同伴，“咱们学校哪里有樱花啊？”

　　“她们说的是学校旁边的樱花网吧啊，只有那个网吧能去上网，不要身份证，最近好多人去玩QQ炫舞呢。”

　　樱花网吧，QQ炫舞。原来是这样。

　　微风拂过，带落花瓣，眼前飘过片片粉樱，也有些许落在发间，莫名温柔。

　　他们的春游在下午三点就出发回学校，回到学校时离平日的放学时间还早了许多，班主任交代他们早点回家，记得写篇游记，但他们班班长是个男生，看时间早，就起哄大家一起去樱花包场，说什么帮大家兜着不让班主任知道。

　　等到放学去上网的人会很多，他们这会儿提前去，肯定有位置，很多人应和，顾星冉没也没有推拒，因为她的确挺好奇的，在此之前，从来没进过网吧，不知道网吧是什么样。

　　女生们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上QQ炫舞，顾星冉先是观察别人玩了几次，然后在同桌的帮助下建号，

　　“你等会，我帮你找几个符号。”

　　同桌热心地在百度上搜着特殊符号大全，她本来想取的名字就是简简单单三个字，月如霜，出自“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这是顾星冉最喜欢的一句诗，被热心同桌加工之后变成了，じ玥洳丿霜ㄨ，对方一脸得意求表扬地看着她，虽然有点没搞懂这是什么鬼，但她看了别人玩的几盘，大家名字似乎都是这种风格，也许……这是一种流行吧，顾星冉默默地接受了。

　　舞蹈教练CICI的声音很甜，她就跟着NPC的演示一遍遍按着键盘。

　　大家的级数普遍都是十来级，听说班上级别最高的是温尔雅，已经二十多级了，还买了一个发型，同桌说起的时候，不难发现语气中的羡慕。

　　大家都是懵懵懂懂的新手，在一步步摸索，为了点亮QQ名片上那个小小的图标做着努力，顾星冉选择的区是电信华南二区，和同桌同区，班上大部分选的是华南一和华东一，和她们一样玩华南二的还有温尔雅以及温尔雅的两个伙伴。

　　顾星冉毕竟是模范生，有班长背锅鼓起勇气去了一次网吧，再也不敢去第二次，好在家里有电脑，她在顾天齐面前好一顿撒娇，并打着融入班级女生话题的旗号，保证一天最多只玩半个小时，终于得以在书房电脑里下载了这个游戏，由于班上只有这么几个人是玩华南二区的，虽然不熟，但几人还是互加了联系人。

　　顾星冉常常会打开温尔雅的名片夹，她很喜欢温尔雅的那个头发，金黄色，前长后短，斜刘海半遮着眼睛。顾星冉在商城找到了那个发型，叫魅力星云，可是要2100点券，那会她才11级，没有多少点券。

　　这之后大家都还在玩游戏，可也只是玩游戏，单纯的跳跳各种模式，攒点券买买时效衣服，可顾星冉不同，她是一个做事执着而认真的人，即便是对待游戏，也是如此。

　　她和温尔雅互相存在于对方的联系人列表中，暗暗地比着升级速度，顾星冉很细心，会留意游戏官网的活动提醒，版本更新。她记得很清楚，同温尔雅熟络起来，应该要从那年五月更新的缘舞模式算起。

　　缘舞模式吃力不讨好，必须三男三女六人开局，轮换舞伴，不如舞会模式自由度大，又不如约会模式来得有趣，对大多数玩家而言接到缘舞的任务都是一种痛苦，毕竟炫舞的男女比差太大，做个任务也十分不易，后来的后来，顾星冉想起那段初识的过往，再想回味一下时，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模式已经消失了，列表里怎么也找不到，与之一样消失的，还有温尔雅曾经最爱的斗魂模式。

　　被时间淘汰，总归是有它不合理不该存在的地方，可于顾星冉和温尔雅而言，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时缘舞模式刚刚上线，随之而来的推广任务一波又一波，从任务公会接回的任务要是完不成顾星冉会浑身不舒服，正当她站在游戏大厅找房间时，一个陌生的男号问她，“要不要一起过任务？”

　　她略有迟疑地跟了过去，跟她打招呼的却是温尔雅，这才知道，那个男号是温尔雅的号。房间里的人也都是温尔雅认识的人。

　　一次次partnerexchange在耳边回响，她按得很认真，再回想起那时对任务的执着，顾星冉都会觉得有点好笑。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两人就此在游戏中熟悉，温尔雅早早发现男号的好处，竟把男号当成主号来玩，和顾星冉一起做任务也更方便。

　　在炫舞这个虚拟世界里，大家都会下意识地寻求一种归属感，而这种归属感，在游戏里体现为一种存在的形态即是舞团。顾星冉瞄准的是当时荣耀值较高的[指会跳舞]，温尔雅也跟随她的脚步加入这个舞团，顾星冉记得很清晰，刚加入时，她对高高在上的团长怀着满腔好奇与仰慕，那时候，团长叫，战神。

　　至于为什么后来曾经鼎鼎大名的战神堕落成圆滚滚，这中间好像又有很长很长的故事可以说，而伴随一路的，少不了顾星冉与温尔雅，她们见证了舞团从荣耀值到等级的转变，见证了[指会跳舞]的辉煌与低迷，从懵懵懂懂的小团员到举足轻重的高管，一路走来，几许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