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保镖

　　就在周康石与徐霞客谈得起劲的时候，老徐的仆人顾行报告说，行李都找到了，不过少了两只鸡。还有鸡，这可真是搞笑啊。徐霞客解释道，这两只鸡是镇远州友人送的。这地方民穷地贫，贵重的食品就是鸡了，招待尊贵的客人就是杀鸡，有的还煮条鱼。

　　看来老徐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他说自己湖广被强盗抢了，身无分文，还是以家中田地做抵押，向同乡借了纹银十两，这就是整个旅程中全部费用，可要游历三四省，这点钱远远不够。所以后来就到当地结交一些文士和官员，得到一些仪程。而这两只鸡，就是不富裕的友人赠送的。现在这些刁钻的民夫肯定是顺手牵羊给偷走了。

　　“那这些民夫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任务已经完成了吗？”周康石问道。

　　“其实也不怪他们，都是官府驿站扯皮。此地为佶伦州旧治，而佶伦新州早已迁移到了西北大溪之上，新旧两州地只隔一土山，相去十里，州与驿站就相互推委。从新州至都结，本应直东逾山去，今则曲而东南，欲委之旧州也。所以这些民夫到了旧州就不干了。”徐霞客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吧，我先送您老主仆二人到驿站，叫家丁把你们的行李带上，至于这个民夫嘛，我看不如放了，看他也是个老实人。”

　　周康石转身把庄稼汉民夫松绑，对他说道：“你们今天没有把徐老爷送到驿站就是失职，本该送到官府治罪。不过咱们徐老爷不计较，而你没有逃走，值得表扬。本老爷赏你十文钱，你回去把那两只鸡给徐老爷找回来送到驿站，找回来之后我再赏你十文钱。如果鸡找不回来，我就把你们这些民夫全部送到衙门打扳子。接赏，快去。”说完就给了他十文钱，这民夫感激涕凌，嗑了个头，接了赏钱马上打包票说肯定能把鸡找回来送到驿站。

　　本地极穷，很多庄稼汉都没有见过银子，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铜钱，现在一下子就得到十文赏钱，而且还有十文等着自己，当然高兴了。本来自己腿慢一步没有跑，虽然被绑，没想到因祸得福，一天就挣了二十文。

　　徐霞客穷日子过得久了，很是抱怨周康石不该这么大方，二十文钱，在集市上可以买一只大肥鸡了。周康石大笑，自己现在也是几千两银子的身家了，只要徐老您知会一声，所有的费用我都包了。

　　徐霞客又问周康石有什么打算，周康石说自己准备到云南和四川那边去收购麝香到海外去卖，做这种大生意。

　　“刚才我不是说那个不喜欢洗澡的法兰西国嘛。因为宗教和其他方面的原因，不洗澡身上就很臭的，所以他们特别喜欢用气味浓烈的香水洒在身上，以盖住臭气。于是香水就流行开了。制作香水的最好原料，一是海里一种鲸鱼的呕吐物，二就是咱们大明产的麝香了。麝香在海外价比黄金啊。所以我准备到云南和康区去收购点麝香到广州去卖。您老呢？准备再到哪里去游历啊。如果去云南，咱们可以结道而行，我身手还不错，还有十多家丁，可以给您保驾护航了，搬运行李。再遇到强盗也不怕了。”周康石说道。

　　“这样啊，有周小哥在路上一起当然好了。不过我虽然也要到云南那边去，但我路上可能还要耽误，一有什么奇山怪石，我都要去游览一下，可能耽误你作生意发财的时间啊。而且，我还要回南宁去处理朋友的丧事，他是跟我一起从浙江开始游历的，不料却在中途就去世了，可惜啊。如果周小哥能忍受老朽一半时间赶路一半时间游历，我当然欢迎。”徐霞客现在已经是个穷光蛋了，几乎所有的钱财都留在南宁给静闻了，现在身上总共也没有几百文钱，吃饭都靠驿站供应。而这个周康石既有钱，还有家丁，即使小周不是良人，也没有暗害自己一个糟老头子的动机啊，何况自己对他印象不错，有见识，似乎能文能武，有他在路上做伴，既能保障安全，路上还能有个能说上话的人。

　　“呵呵，我不急。我也很喜欢旅游的，看看大自然的好风光。一路上既赶路又看风光，很有意思。做生意嘛，也不能急。何况我还准备在路上看看有其他的什么生意可以做的，就当作是个考察的过程了。在广西贵州和云南，在游历的过程中，慢慢观察，总能找到一些商机的。把深山里的好东西贩运出来，既能给自己赚点钱，也让山区的老百姓多一个改善生活的渠道了，也算是件好事。而且，跟着您这样的大家，受您老的教诲，康石不甚感激。”周康石既然决定傍上徐霞客，当然要无条件的支持他。

　　以前虽然没有认真看过徐霞客游记，但却看了很多关于他生平和旅游的介绍，知道他在这生命最后在西南几年的旅行中，结识了不少名流和高官，好象还跟“云南王”黔国公沐天波以及丽江土司搭上了关系。这个可能的关系网可不能浪费，对自己以后发展有很大的好处啊。

　　王化林他们终于把八具尸体处理干净了。然后周康石指挥众家丁帮徐霞客搬运行李到驿站。

　　徐霞客的行李还真不少，需要三四个人抬。都有些什么东西啊？

　　周康石仔细看了看，主要是书籍资料，书信文书，碑刻拓片。光是《大明一统志》就有九十卷，不过在湘江的时候遭遇强盗袭击，大部分卷章都遗失了。这本书应该算是旅行指南了，不过老徐说，因为年代久远，《大明一统志》有很多细节错误，几乎每个州县都有新增或裁撤的地方，而一统志根本就没有更改过。而老徐还在路上经常向官府借抄地方志，占用行李的空间也不少。

　　二是一些生活用品，竟然还有被子，周康石差点昏倒。以前不是听说明代的旅店业很发达吗？而且徐霞客不是可以用国家的驿站吗？怎么还需要这些被褥带在身上？老徐苦笑说道，如果在江南旅行，那是根本不需要携带这些被褥。但是，西南经济落后，很多地方没有旅店，而且自己要穿过很多无人村落，即使能在农家留宿，主人不富裕连多余的被褥都没有，自己当然需要随身携带这些了。至于其他的被单、四季衣服、鞋袜、炊具以及铁针、锡瓶、竹筒等，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途中还得不断补充。这些东西也必须随身携带。

　　三是食品。因为西南多山区，行路一天都可能找不到一个村落，所以必备一些米，经常需要自己烧饭筑粥。此外，还不时带有冻米、胡饼、粉糕、酥饼等干粮，笋脯、香蕈等蔬菜，还有酒和茶叶以及各种果品等等。

　　四就是他的诗文游记了，本来他在湘江遇盗时就已经写了十本《游记》了，所幸当时静闻和尚拼命得以保留。而老徐自从来西南旅游以来，每天都坚持写日记，现在已经有数十万字了。而且，在与各地名流的交往或者见到好景色都要赋诗，还有一些小地方的驿站司铺（驿站站长）也附庸风雅，要老徐赋诗。所以这也是部分行李。

　　最后，就是一些友人赠品或者老徐沿途所买的一些土特产。比如刚才丢失的两只鸡，就是友人送赠。而向武州何首乌多而贱，个大，一文钱一斤。老徐买了三只四五斤重的何首乌，只花了十二文。说完还得意的拿给周康石看，真大。

　　另外，可能还有一些零零落落的东西。看来在古代自助游，特别是不发达的西南，还是蛮辛苦的。真多亏了老徐，五十多岁了，身体比较健壮，能吃的这种苦。值得致敬。

　　徐霞客竟然还会骑马，这真是让周康石汗颜啊，得赶快把骑马学会，不然白穿越了。

　　到了驿站，那个先前被老徐捆绑的庄稼汉民夫，早已在驿站门口等着，身边竟然有八只鸡，奇怪，怎么多出了六只。庄稼汉傻笑说，徐老爷的两只鸡已经找到了，另外还有六只大公鸡，问周康石要不要，只要二十文钱一只。靠，不傻嘛，周康石给了他一百五十文钱打发了。傻汉子卖鸡又多赚了二十文，加上先前答应的十文，笑咧咧的回去了。

　　到驿站，一个老驿卒把老徐主仆二人迎进去了。因为驿站离王化林家只有三四里路，周康石带领众人回王化林家。跟徐霞客约定，明天中午跟他在驿站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