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老爹秦大海病了。

　　秦风不是医生，但是他对老爹的病还是能判断出来的，这是因为前世的时候他的一个亲戚得的病和秦老爹病状一样。

　　秦老爹口眼歪斜，喉咙中又有嗬嗬的痰鸣声，右上肢和右下肢偏瘫不能动弹，舌尖红，苔黄白相间而腻，这是中风了，而且中脏腑，中风的医治过程比较长，中脏腑的中风需要一个月，恢复期可达半年，后遗症治疗期可达一年两年甚至更久。

　　“羚角钩藤汤”这就是秦风决定要的方剂，不过为了保密，他把方剂需要的药材混合在别的药材中。

　　等药抓回来，然后分开称量，秦王氏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见这一套动作秦风做的极为流畅，显示做过许多遍，正在她满肚子吃惊的时候，那边秦风已经将药配好，来不及多想老爷的病要紧，就匆匆去了厨房。

　　按照少爷的嘱咐，下人找来烧锅将药倒进去在加入适量的水开始煎药。

　　不多时候厨房就飘出浓浓的药香，汤药煎好，秦风端来秦老爹睡的小床边，因为秦老爹昏迷，无法自行吞服，所以一把鹤嘴壶是必不可少的，好在药铺里这样的东西不缺，只要肯花钱，不难买来，接着捏开嘴巴，将鹤嘴壶伸到秦老爹喉咙，把汤药慢慢灌了进去，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

　　这个过程秦王氏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悲容怯怯焉的样子却看的秦风极为的不舒服，那一瞬间她的心里滚过无数的杂乱念头，毫无疑问这突然出现的变故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她终究是一个女人。

　　乡下的女人也是女人，家里的男人倒下了，就是天塌一般的事情，如果可能，她宁愿是一个男子，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扛起来，她胡思乱想着，可是如果她是一个男人，又怎么能和秦大海相识，从相识相知，一直相伴如今，且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她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落得这个下场。

　　她哪还有心思去管家里的事情，秦风的挺身而出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让她死死的抓在手里，哪怕后知后觉想到一个孩子居然有悬壶济世的手段依旧没有说，她只是做了一个该做的事情，人虽然倒下了，但是日子还要过不是吗？

　　老爷有我陪着也不会寂寞了！

　　默默的在心中说了句，就强撑着身子，尽起了一个妻子的义务，每天二十四小时衣不解带的陪着，这样的结果就是，每天秦风请安，总能见到刚刚在秦大海床边趴着醒来的秦王氏，不用问秦王氏昨天晚上一定又睡的很晚，秦大海病后，她的话就很少了，即使面对秦风也话不投机，顶多说一句：“老大来了，去吧，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脾气也坏了很多，以前她最重的话就是：“你怎么这样！”“我不需要！”就是极为严厉的了，可是现在动不动就甩脸色，虽然话少了但是表情却丰富到了极点，不满意就拿白白的眼睛看人，不说话却看的人满身刺挠，即使满意鼻子发出的哼声同样让人抓狂，一旦开口就把人吓死。

　　秦风还不能劝，一劝那下人就更活不成了，惩罚不见外，一个下人打碎了花瓶，就要被打鞭子，秦风有些着急，但也只能干着急。

　　“打！”这就是秦王氏的反应，就一个字，说出后秦风就觉得不对劲。

　　在古代下人犯了错误，小惩是合理合情的，因为这些下人就算是良人，主家也掌握这生杀予夺的权力，即便是将人打死了顶多赔些钱财。

　　官府对主家打死下人，持鼓励的态度，死了人随便给几个钱就行了，如果主家打死的不是下人而是一头牛那就严重了，不是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了，往常官府有两种解决办法，也能用钱，不过会多一点，死一头牛会罚铜五十贯，但是打死下人最多一二十贯。

　　不对劲是因为，秦王氏没有说清楚这惩罚的力度，万恶的旧社会不缺乏欺下媚上的邪恶爪牙，王氏刚说完一个裹着小脚大明版本的刘姥姥突然出现，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对生命的漠视，或许她对这种事情早已经习惯了。

　　月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刘姥姥抓着头发脱了出去，这种年纪大的女人都成精了，不需要问明白，王氏有命令，执行就行了，至于如何打，那还用说，既然夫人没有解释，那就说明对月亮很不满意，到底不满意到什么程度，那就更不用说了，沉默就代表厌恶到了极点。

　　毫无疑问，月亮在她心中上升到了头上生疮脚底流脓，自然惩治的手段越重越好，不这样如何能体现这等人的存在，不这样怎么能让夫人消气，不过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香消玉殒却是有些不忍。

　　有道是阎王叫你三更死，那会让你活五更，很快外面就响起了鞭子舔舐血肉的狰狞，月亮大声的讨饶声：“夫人饶了月亮吧，月亮在也不敢了。”

　　秦风听的心一揪，这是要把人生生的打死啊，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不敢了，总之外面鞭子呼啸还在继续，只听一个桀桀的笑声，满满恶毒：“若打不死你，老娘和你一个姓。”

　　啪啪声中，秦风再也听不下去，没看王氏的脸色就冲了过去，就这样月亮都被打的血肉模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见刘姥姥又举起手，气急败坏就吼了起来：“你个老东西，莫非真的要把人打死？”

　　“少爷救我！”月亮的手臂手腕手指上一条条鞭痕清晰可辨，秦风看的目呲欲裂，刚开始月亮求饶，但是面对一个黑了心的老王八下场可想而知，为了不让月亮抓住自己，鞭子打的没有顾忌。

　　“少爷你还是不要管了，这种地方也不是你该来的，小心脏了！”这话说的，月亮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为了躲避鞭子，在地上打滚，肯定要脏，至于这“脏”有没有别的意思，秦风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哪怕刘姥姥事后要告状，不过在此之前，秦风已经把刘姥姥手里的鞭子夺下。

　　刘姥姥要顶嘴，可是还没有开口，秦风跳起来一鞭子就抽了过去，李姥姥立马捂着嘴巴大叫一声，多余的却是没有，她看着秦风一张吃人表情，眼中全是不相信。

　　她进秦家几十年了，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秦风也没有在说话，就是恶狠狠的看着刘姥姥，一言不发的喘着粗气，要不是采荷来了，场面还要火爆，还要变的一发不可收。

　　“刘嬷嬷是家里的老人了，您不该这样的！”采荷软玉相劝，“得罪刘嬷嬷不打紧，夫人的脸上终是不好看。”

　　秦风回头看采荷，手里的鞭子已经被夺了下来扔到一边，还同时拿出自己的丝巾，给秦风脸上的泪痕擦去。

　　家里唯二的两个管家夫妻也不断劝着，“少爷消消气，看气坏了，用不着为这样的小事情生气。”

　　说话的妻子陈氏，只是一个眼神，丈夫孙管家就明白，立马叫来人将月亮抬走，这夫妻二人都是四十多岁，一个管家眷，一个管外面。

　　有些话她也是能说的，“刘嬷嬷您是家里的老人，就是老爷好的时候，也给您三分面子，现在老爷病了，你如此肆意有些过分吧。”

　　秦风一愣，这老货还真是姓刘啊，秦风询问，采荷也不知道原由，只说嬷嬷是宫里的称呼，她进秦家的时候，这刘嬷嬷就在了，秦风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孙陈氏这么说自然不是害怕刘嬷嬷，而是担心刘嬷嬷背后的干系。

　　嬷嬷在宫中也要分三六九等，可不是谁家都有资格，刘嬷嬷出现在宫中，代表着她和宫里某位贵人关系匪浅，像这种带赏赐性质，这种关系尤为复杂，更是代表了秦家和宫里贵人的交情，如果此时传出去，那贵人会如何想？

　　“孙管家，老身虽是下贱人，可如何还用不着你教！”刘嬷嬷根本不在意，一指正被抬起的月亮说道：“一个下人犯了错就是要受到惩罚。”

　　“都是些没规矩的贱骨头，若不打主家的威严何在，如果不打，还要不要规矩了，你们可以怪老身，可以无视老身的存在，可是老身的存在岂是因为你们的不满就无动于衷。”她的语气里满满的威胁：“什么样的事情，老身没有见过，老身岂会不知道就是一个花瓶的事情也不至于要人的命，可就是如此老身才要如此做，你们想的不错，老身就是要杀鸡儆猴，就是要立威，所以还请你们看清老身这张脸，也听好老身说的每一句话。在老爷病好之前，你们都给我规矩着做事情，胆敢有二心者，休怪老身手段毒辣。”

　　刘嬷嬷额话令众人不寒而栗，“滚！”众人轰散。

　　但是这话也就对下人有威慑力，至于秦风采荷以及两位管事是不在意的，外面发生的一切，秦王氏也都看在眼里，在见刘嬷嬷的时候也不过说了句：“你这老货！”不疼不痒的一句，就当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