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古艰难唯一死

　　自南宋宝庆三年蒙古并吞西夏后，恰逢成吉思汗殡天，四王子托雷为了完成父汗对党项族的征服将西夏都城兴庆府内的八十万西夏臣民尽数屠尽。而这之后仅有少数西夏溃军逃亡四散至宋境，蒙古在对这些西夏溃军的绞杀中，也逐步将战线推进至南宋四川境内，南宋在丞相史嵩之的主持下，启用名将余玠，逐渐在四川形成了战略优势，但余玠在取得四川本地豪强的支持下，任然步步维艰，更重要的是，在南宋朝内对余玠支持甚重的史嵩之遭到了朝内清流官员组成的小元祐党人的抵制。再加之蒙古军力日盛，经常倚仗骑兵机动优势劫掠宋境，致使四川境内战火不断，经常可见随处袭杀的蒙古骑兵。

　　随着柄爷的方才的一席话，孙洛的脑中已然乱作一团，看着孙洛摆动不定的眼神，柄爷伏在孙洛耳边低声说出了事情的大致缘由。

　　柄爷这支队伍，实际是史家自大理返程的九支商队之一，其中以一支船队为主队，八只马队为辅，秘密返程。至于这些商队中到底是为了携带什么，并也对此讳莫如深，不过孙洛暗自揣测应该是史家自大理带回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这是从那名被称为韩千余的神秘人的举动上分析而出。

　　而柄爷这些护卫，其实是属于史家的私军，只不过在大宋年间，各大家族早已经不复盛唐时间的威势，私兵只能以护卫的名义归属于各个商队，此次走商，虽然大多数护卫都是举家在史家为仆的家生子，而少数外来投靠的，也就是那些新近护卫，已经在史家传来的密令下死于几次小规模的劫掠之下。柄爷身为护卫统领正是这一命令的执行者之一，而那名在孙洛眼中粗鄙贪财的管事正是史家派来监视这支队伍的可靠细作。而像这样的人基本上每支队伍都有。

　　本来像柄爷这样的队伍只是起到扰乱敌方视线作用的烟雾，而真正的护送队伍就是柄爷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至于孙洛的加入，柄爷这时才说了句实话，其实是孙洛自己，像这样的队伍是根本不可能加进陌生人的，只是那名管事不知自哪冒出来了坏水，想到将一个陌生人加进队伍，可能更有机会迷惑到敌方，孙洛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加入了队伍，虽然柄爷在这里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不过孙洛仍然怀疑自己加入队伍柄爷应该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原本若是一切顺利，这支队伍也就安安稳稳的走到襄阳换船回庆元府了，而孙洛也会被管家随便找个理由抛下，自己去找去临安的路。只可惜，那个在孙洛眼中已经提升到白痴加三级的变态管事，突发奇想的以孙洛为幌子的扰乱敌人的狗屎妙计，竟然阴差阳错的成功了，当队伍刚刚进入涪州境内，柄爷便察觉马队被不知哪来的人盯上了，于是柄爷与管事合计，特地找了一条有匪军出没的路线，将十多名并不可靠的新人干掉，更加倒霉的是，在匪军浮现的同时，柄爷竟然从护卫口中得知，自己的后方竟然出现了一支神秘的队伍，柄爷这才确认，自己这支小队真的被对方当做押运的正主盯上了，故此，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发现上当的神秘人韩千余，在知道中计之后，极有风度的一掌击伤柄爷带队而还。

　　而在此时，柄爷也意料到了，见过韩千余的马队所有人，都逃不开被涪州守军灭口的下场。更加无奈的是，柄爷虽然知道了只要回到涪州必死的下场，却偏偏像这支队伍中的所有人一样，柄爷的家人都在兴元生活，如果逃走家人铁定被史家屠戮，柄爷也只有赶去涪州接受那必定难逃的临头一刀。

　　柄爷是一名经历百战生死的老兵，可是在这关头却也不由得心中有些牵挂。像孙洛这样的倒霉蛋，再现如今的状况下，根本逃不出那些尚不知自己命运的护卫的手中，而就算将真相对那帮护卫说了，孙洛估计自己也够呛能活着逃出去，毕竟所有人的妻儿老小全都握在史嵩之的手上。

　　当柄爷将这些告知孙洛之后，孙洛只感到自己的人品实在是牛到逆天，各种倒霉的事都能一股脑的找到自己。孙洛暗骂了一声，忽然想到柄爷说过的那句救命的话，便侧头看着捂住胸口，脸色苍白不住咳嗽的柄爷，低声问道“你老人家，真的有办法救我？”

　　柄爷苦笑着拍了拍孙洛的脑袋“都到了这地步了，老子还会骗你不成。”

　　孙洛向后缩了缩身子，面色尴尬的讪笑这说“嘿嘿。这可不好说，您也知道，您老人家是有前科的。”

　　“草，老子好心救你，你他娘的，还不信老子，老子不管你了。”柄爷面色一寒，厉声骂道。

　　“柄爷，你老别生气。”孙洛赶忙一把抓住柄爷陪笑着将他有安抚回座位，语气却依然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您老人家敢说你把我扯进这趟浑水，没点自个的想法，怕是您......还要小子我帮你点小忙吧？”

　　当孙洛此话一开口，低头咳嗽的柄爷立刻停止了动作，低垂着的头一动不动，静了很久，当抬起头时，面上再也没有平时所表现的那般粗野，看着那双灰白没有一丝生气，却偏偏透着些许狡黠的双眼，孙洛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三个字“老狐狸。”

　　看着孙洛略带微笑的表情，柄爷嘴中莫名其妙的囔囔道“像，真像，就是这种表情，真像。”

　　看着柄爷从老狐狸突然变得痴痴呆呆，孙洛心中突然冒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时孙洛脑海中突然回忆到柄爷替自己擦拭伤口时说的那句话“从老子第一天见到你就看出来了，你他娘的像一种人。”不过孙洛知道现在不是问这句话的时候，便抬起手轻轻拍了柄爷一下开口道“柄爷，您老看嘛呢？我脸上长花了？”

　　柄爷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对孙洛道“去你蛋的，就你脸上真长了花，老子也没心情看。”柄爷回过身将左右车窗轻轻推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各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坐回座位，敲了敲孙洛的脑袋，低声道“附耳过来，让老子告诉你，保住你小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