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辨证

　　成济生心急病人，哪还顾得上城门关了的事，别看他年纪不小，但却一口气跑到了城门那里，还跑得挺快。

　　到了城门，成济生浑身大汗，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守城门的士兵恰好认识他，见状连忙上前打招呼。

　　“成神医，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跑这里干什么？”

　　成济生并不隐瞒，将事情说了，还求士兵让他出去，人命关天，可耽误不得，就算是开条小缝，让他挤出也行。

　　可士兵哪敢给他开城门，但见他关心病人，这份心意却是让人着实感动。

　　一个士兵上前说道：“其实城外也有一个人，和你一样也跑得浑身是汗，进不来城，我们看好象是你家药铺里的伙计，不知有什么急事。”

　　另一个士兵也说道：“他还在城门外蹲着呢，要不成神医你上城来，和你家伙计喊上两嗓子？”

　　成济生听了，立即就从石头上蹦了起来。

　　“坏了，看来王家少年真出事了，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个时候跑回来，快快，带我上城头。”

　　只上城头的话，倒是可以通融，毕竟现在并非战时，士兵带着成济生登墙，还不住口地安慰他。

　　“成神医不要焦虑，这事和你没关系，是他们自己乱吃药的，出了事岂能怪到你头上。”

　　“这不是怪谁的事，那是条人命啊！”

　　等到了城头，士兵冲下面喊话，墙下面蹲着的伙计慌忙站起身来。

　　这伙计一路紧赶慢赶，可还是差了一步，被挡在了门外，本打算明早进城的，却不成想成济生到这儿了，他扯着嗓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成济生手扶城垛，听过之后大感惊疑，心里首先是不信。

　　他开的方子是成方，是从汉朝流传下来的，治热痢疾绝对好使，这些年他治好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人了，没有半次失手，这次怎么会不好使，这没道理啊！

　　心里想着事，嘴上就一时没有出声。

　　旁边的士兵见状，忍不住便多嘴了。

　　“那个谁，你看王家小公子能下床了，但是不是呼呼喘粗气，说话又急又快？”

　　下面的伙计回忆了下，喘粗气倒也不至于，但硬要说有也可以，毕竟谁病了那么久，想要不喘几口大气也不现实，说话又急又快却没有。

　　“喘气的声音是有点大……”

　　还没等他说完，士兵就有结论了，并且还是经过证明的结论。

　　“这就对了，这叫回光返照，当初我爷爷过世时，就有过这种事，这是交待遗嘱呢，王家小公子肯定也是这样。”

　　他嗓门奇大，而且语气肯定，城墙上的士兵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都觉得他说得有理。

　　只不过人人好奇，王家小公子年纪轻轻的有什么遗嘱好说，是要把喜欢的玩具留给谁吗？

　　成济生对自己开的药方极有信心，又听了这些士兵的话，心想没准真是回光返照，一想到这个，他更着急了，非要出城不可，万一他能及时赶去，说不定就能把人给救回来呢！

　　士兵见他执意如此，只好再次通融，找来一个大筐，用绳子将他顺了下去，伙计在下面接住了他。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急赶，等赶到五里村时，已然月过中天，到后半夜了。

　　来到王宅门外，成济生算是稍松了口气，没听到宅内传出哭声，估计还没出大事，想那王家少年是家中独子，要是真出了事情，那宅子里非得哭成一片，哪可能这么安静。

　　伙计上前拍门，王家的守门仆人打开大门，见外面是成济生到了，很是惊讶，忙将他们请了进来，又飞奔到后宅去通报。

　　过不多时，王有财亲自出来，他本来已经安歇了，儿子病情大好，他的心情也大好，这晚睡得格外香甜，忽被仆人叫起，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依着礼数，还是要出来看看的。

　　到了门房，见成济生大汗淋漓，胡子也乱蓬蓬的，那点不高兴立即便消失了，反而颇有些感动，本来想责备他开错药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成济生见王有财出来，连忙起身。

　　“王老爷，我怕你家小公子出事，连夜赶来，是被城门士兵用大筐顺下来的，来得匆忙，还望您不要见怪。”

　　王有财唉了声，“成神……成先生一片好心，我哪能见怪呢！”

　　“我想看看小公子，可方便吗？”

　　王有财犹豫了一下，“好吧，请随我来。”

　　丁丹若睡在卧室的外间，听自家老爷来了，忙把门打开，亮起灯火，王平安自然也就醒了。

　　成济生片刻都不耽误，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拿起王平安的一只手号起脉来。

　　王平安心想：“这就是那位成神医吧？这人不错，怕我有事，竟大半夜的跑来。”

　　他对成济生好感顿生，倒也不觉得这人有多差劲了！

　　成济生皱着眉头，号完一只手，又号别一只，好半天才松开，撸着胡子道：“怪了！”

　　王有财忙道：“怎么怪了，可是病情又有变化？”

　　“是变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成济生眼中满是疑惑，他是真搞不明白了。

　　王有财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得意。

　　“成先生不知，我儿久病成医，自己从书里找了个方子，按方吃药，一剂见效，这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成济生看着王平安，道：“那方子我看过了，乃是固涩之方，对病情大是不利，却不成想竟然有效。王公子，你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方子，那书可否借成某一观？”

　　王平安却仍是那几句，胡乱翻书，偶得一方，忘了书名。

　　成济生却只以为他不想说书名，只好让一步。

　　“凡是药方，必有指导如何用此方之法，想必小公子看到了，而你这方子和我的南辕北辙，功效绝然不同，你可否愿意与我辨证？”

　　王平安当即点头，辨证是中医治病极重要的一个环节，可以分析症候，明确诊断，通过辨证可以大大提高医术，有名医愿意和他辨证，不但对成济生有好处，对他来讲也是有好处的。

　　“好，请成神医先行辨证！”

　　“我没治好你的病，神医二字实不敢当。”

　　成济生表情严肃，开始说了起来。

　　“前几日我来给你看病，见你脉来弦数而促，舌苔满布垢厚，额头烫手，高温不退，是以我断此乃伏热郁湿互阻肠胃，近因表感新凉，内夹食滞触发，伏邪来势险重，当防昏闭变病，可对？”

　　听到这么一番话，王有财立时便有懵圈的趋势，“啥意思，成先生你是说我儿吃完饭后不消化，所以得的这个病？”

　　成济生没回答，不想对牛弹琴。

　　他看着王平安，心想：“这少年就算看过医书，估计也只是随便翻翻，能听懂我的话么？”

　　却见王平安点了点头，“不错，成先生说得对！”

　　成济生精神一振，伸出四个手指，“我用的便是四字疗法，内热外达，可对？”

　　“不错，成先生用的方法极对！”

　　王平安又点了点头。

　　王有财在旁边一拍手，“既然都不错，那怎么治不好病呢？”

　　成济生郑重地道：“小公子可否为成某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