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没有与小桃多说这里面会存在的猫腻,她从来都不好为人师,毕竟人各有命。
吃过东西之后,她感觉身体和缓了过来,起身在屋子来回踱了几圈当做是消食,此时天色已黑,屋里点上蜡烛倒也还亮堂,不过古代晚上没有什么娱乐,一般早早就会去睡了。
果然,小桃在一旁道,“常娘子,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去给你铺床。”
常曦在现代很少会在晚上七、八点钟就上床睡觉的,但一来入乡随俗,二来她这身体上还有伤,更需要多休息,于是她点了点头。
至于那位解九爷,她一个字也没有问,这人出现与否目前不取决于她,那她就暂时将其扔到一边去不予理会。
另两位大丫鬟看到小桃积极主动找事做,两人也不站在一边干看着,而是上前抢着活干,不能让小桃一个人独美。
常曦只是冷眼旁观,并不为她们断官司。
三人一顿忙活,时间都过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其中一个大丫鬟借机把小桃挤到一边,上前讨好地笑着,“常娘子,床已经铺好了,请歇息。”
另一个上前扶着常曦往拔步床而去,然后小声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给常曦,“听说九爷出门了,短期内不会回来。”言下之意今晚是不会过来了。
常曦闻言,多看了这个透露消息讨好自己的大丫鬟,适时地给对方一个好脸,“哦,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春叶。”
“好,我记住了。”
常曦的好态度给予了春叶很大的信心,顿时知道自己搔到了常曦的痒处,遂更加小声地将自己知道的关于九爷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常曦的表情看似慵懒,但实际上却是很认真地在听。
八卦有八卦的好处,很多时候有用的信息就隐藏在八卦里面。
譬如她从中知道这解九爷的原配叫施氏,同样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两人更是打小就订下的娃娃亲,只可惜这位施氏身子骨弱,是个药罐子,但两家是世交,订下的亲事自然是不能解除的。
“成亲的那天晚上就咯了血,一晚上大夫都在抢救,”春叶声音很低,但说得绘声绘色,“后来身子骨就越发不好,一直病恹恹的,常年都出不了屋子,九爷也没有在她屋子里过过夜,还是跟往常那样住在前院的书房……”
常曦微眯眼,那就是娶了个媳妇当摆设了,她不禁有几分同情这位解九爷。
另一个大丫鬟不甘心地挤了上来,抢先发言,“后来还没到一年,这位九少夫人就仙逝了……”
常曦来者不拒,看了眼那争抢给她八卦的大丫鬟,鼓励她多说点。
那个大丫鬟自以为得了常曦的“青眼”,一把就将恼怒于色的春叶给挤到一边,凑到常曦的跟前,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常曦从她的嘴里听到了解九爷的第二任妻子贺氏,比起第一任的身子弱,第二任倒是个健康的,只不过这位嫁进门后整日伤春悲秋,显然也是极不得解九爷喜欢,娶进门后一直扔在后院就没怎么搭理过。
后来这位出门去庙里上香,哪知道运气不好遇上了暴雨,回程时马车不慎跌落山崖,意外死了。
听到这里时,常曦微挑了挑眉,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毕竟上辈子身处权利中心,没少跟阴谋诡计打交道。
春叶拼命又挤了回来,“当时这位九少夫人连尸骨都寻不回来,贺家又不依不饶,最后还是九爷出面,事情才消停下去……”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常曦想到,只不过这事与她没有关系,她自然不会深究,只怕那位解九爷也是心知肚明,要不然为何贺家又不闹了呢?
自然是不占理闹不起来了,只能由着解家处理贺氏的身后事。
终于轮到第三任邹氏登场了,这位就更奇葩了。
“成亲那天,这位九少夫人进门时除了带了自己的陪嫁下人之外,还带了一群和尚道士,邹家那会儿说这是给自家姑娘求平安的,和尚道士做法一百天再圆房,这回肯定夫妻和顺……”
这回常曦听得那是目瞪口呆,和尚道士一块儿做法,不怕互相串味了,那法就不灵了吗?
解九爷这三个老婆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
显然这位邹氏可看的乐子就更多了,至少在她面前八卦的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春叶一边笑一边还比划着继续说,“听说当时侍候的人说,这位九少夫人进门时穿的喜服下挂了十个法器,说是得挂满一百天才行……”
“还不止呢,据蕉杏姐姐说,那屋子里黄符都贴满了,烟熏火燎的就像身处寺庙道观,九爷厌恶地一脚都没进新房就转身离开了。”
常曦在听到蕉杏这名字时,那轻点的手当即一顿,真是哪哪都有她。
后来呢?
听到常曦追问,春叶叹了一口气,由另一个大丫鬟补上,“后来听说新房闹鬼,还没到一百天,这位九少夫人就自个儿把自个儿吓死了,听说死时怎么也合不上眼……”
常曦微微唏嘘,若是这位邹氏接受过现代无神论的教育,肯定不会听信这些封建迷信把自己给害死,说到底,还是蒙昧无知害了自身。
解九爷的名声也就这样一次比一次坏,尤其是娶邹氏时,邹氏的做法显然是针对解九爷克妻的名声来的,但这样严防死守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当地的大户人家就更不敢把自家闺女嫁进解家了。
常曦轻打了个哈欠,原本还想再多说什么的春叶两人赶紧住了嘴,赶紧侍候常曦换衣卸妆躺下。
在一旁插不上话的小桃看到这局面,不由得有些沮丧,她还是怎么也挣不过春叶两人,当初挑大丫鬟来侍候常娘子时,自己就输了,难道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还要抓不住吗?
她的手不由得握紧,怎么也不肯就此服输。
春叶给自己的伙伴使了个眼色,小伙伴立即会意,上前强拉着小桃到外面,不给她机会在里屋侍夜。
哼,她们是不会让小桃给挤兑走的。
常曦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小桃的好心未必会有好报,人性往往就是如此。
“我夜里睡觉不喜欢有人守夜,你们都出去吧。”
“不是,常娘子,我就睡在脚踏上,你晚上起夜我也好侍候……”
春叶急忙辩了一句,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去他的规矩,常曦不吃这一套,她一向打定了主意,无论是谁都不能让她改了主意。
“出去!”
这俩字带着上位者的命令,春叶吓得差点从脚踏上滚落到地上,这回她不再争辩,而是急忙起身,还下意识地行了个屈膝礼,最后退了出去。
等出到门外,初夏的冷风一吹,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蠢事,顿时懊恼地抚了下额,虽然她想讨好这位常娘子,但并没有想过要将她当成主子啊。
“你怎么在这里?”
“红叶,我被那位常娘子赶了出来。”
“她怎么会?”
红叶其实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位常娘子的,但自己之前干了蠢事,所以才不得不暂时低头讨好她罢了,等有了机会,她一定要常娘子尝尝她的厉害。
春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贱命就是贱命,有福都不会享。”
红叶冷哼了一声。
春叶忙拉住对方,朝耳房里的小桃努了努嘴,示意她别祸从口出,那小桃就是个墙头草。
“怕什么?这里就咱俩。”红叶恨极了想抢她位置的小桃,“迟早得把她弄走。”
春叶不置可否,怕红叶说错话连累自己,遂赶紧拉她离开。
常曦一觉好眠,翌日醒来时觉得精神头比昨天要好得多,她刚掀开红绡帐,就看到小桃端着水进来。
看到她醒了,小桃赶紧加快步子进去,“常娘子,你醒啦,这洗脸水我刚打好。”一边说,一边放下铜盆去将帐帘挂好。
常曦早上起来都会有点低气压,所以她也没有怎么吭声,在小桃的侍候下洗了脸,用短硬的猪鬃毛制成的牙刷蘸上青盐加炮附子制成的粉末刷了刷牙,这玩意儿还是不太好用,不过尚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常娘子,这是药膏。”
正准备梳妆的常曦在看到小桃手里的药瓶时,不由得挑了下眉,没发现这个小姑娘居然如此心细留意到她头上有伤,昨儿那俩可是啥也没发现,或者发现了也当看不见,当下高低立见。
小桃看到常曦露出温和地微笑,心里的紧张这才放下,更加小心地侍候常曦梳妆,她的手很巧,很快就结了个美髻。
昨儿被那春叶和红叶两人抢了风头,她一夜没睡好,早早起来就打点好一切,争取再给常曦留下一个好印象。
孺子倒是可教也。
常曦对小桃有了新的看法,态度比昨晚要和缓许多。
春叶和红叶两人匆匆赶来时,看到这一幕,两人的眼睛似乎都要喷出火来,没想到这个小桃如此奸诈。
常曦这边明争暗斗不停,钟嬷嬷那边却是侍候了四夫人秦氏用了早膳后,开始禀报昨天常曦的一系列行为。
昨天办宴席,秦氏一直忙得脚不点地,遂也没顾得上过问一下常曦,这会儿清闲了,才有心思听钟嬷嬷诉说一二。
在听到常曦居然从许家讹了一大笔银子的时候,秦氏当即喷笑,“没想到这个常氏还是个妙人。”
这样会坑婆婆的儿媳妇,她还是生平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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