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由朱砂和晚樱草混合研制的唇脂便做好了,由胭脂坊的小厮送到了白府上。
拿到唇脂后,秦五娘迫不及待地让湘仪给她画唇妆。
湘仪左手持唇脂盒,右手持唇笔,俯身注目,在五娘的嘴唇上细致地涂抹起来。
湘仪先在五娘的上唇上勾勒出唇形,唇边收窄,更显唇峰的立体。下唇的弧形也在唇边内,成椭圆往唇角延伸,唇边的部分也用妆粉遮盖起来。
画毕后,唇妆整体看来像蝴蝶翅膀一样,非常生动灵活。再配以特殊配方的唇脂,更显得明艳照人。
“哈哈哈!”秦五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又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甚好!甚好!我太欢喜了”秦五娘撑着自己精致的面颊说,“湘仪,我真没看错你,你这妆容之技可真是出神入化了。”
“五娘过奖!”湘仪这才直起身子,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谦辞道。
随后的几日,秦五娘日日画着明艳的蝴蝶唇妆,在白府里穿梭招摇。整个人当真显得非常妩媚动人,每过之处,就连白府的仆役都禁不住地偷视几眼。
白世堂自然也看在眼里,由此,他对秦五娘仿佛又有了早日的情愫,日日流连于五娘的绣房,只恨春宵短。
然而,白世堂去秦五娘处的次数多了,去其他妻妾处的次数自然就少了。雨露一旦得不到均沾,往日的平衡便会被悄然打破。
这一日,同为白世堂妾室的柳三娘来到了白世堂正室薛大娘的房中。
坐定后,柳三娘开口说:
“大娘,大主人最近来过您处留宿吗?”
薛大娘听后,脸上愁云渐起,叹了一口气说:
“没有,近一个月来不见一次。”
柳三娘:“妹妹这儿也是这般光景。”
薛大娘略带怨念地说:
“这还消得你说,明眼人都看得见他去了何处?”
一边说着,薛大娘一边用手指了指秦五娘厢房的方向。
柳三娘听了,也是一颔首。接口说:
“妹妹来和大娘说此事,倒不是心怀妒意,只是最近几天觉察到了一见蹊跷事。”
“嗯?是何蹊跷事?”薛大娘偏过头来问道。
“近些日子,府上有奴仆常见五娘和她房中的丫鬟湘仪常去漫骆山采收一些草类。”
“哦?有此等事情,她们做这生活是何用意?”
柳三娘:“这妹妹也拿不准,只是觉得此事很蹊跷。因为,自从她们开始上山采草,没几日,大主人就开始夜夜去五娘那儿留宿,恐怕这其中有些瓜葛也不可知。”
薛大娘听后,若有所思,她双眉紧皱,略略思量了一会,猛然觉悟,失声道:
“难道……难道她们在调制媚药?”
柳三娘赶忙示意薛大娘禁口,小声说:
“妹妹也没有查实,不敢乱说,只是觉得哪里不对,来和大娘叙一叙。”
薛大娘听后点了点头,她已经对柳三娘和自己的猜测有了几分把握。她略感沉痛地说:
“要是果真如此,五娘也太胆大妄为了。大主人白日要忙于公事,奔波操劳,倘若晚上再被误用媚药,身体亏空了下来,那可怎么了得。”
柳三娘靠近了说:“大娘先别急,您也再多观察几日,看看妹妹说的是否当真。”
薛大娘看着她,点了点头。
经过柳三娘的提醒,薛大娘也安排眼线暗中窥察秦五娘和湘仪的行踪。
不几日,眼线回报,确有秦五娘与湘仪前往漫骆山采草一事,而且还回报了有仆役常拿着她们采收回来的草类往返于胭脂坊的事。
“把草类送往胭脂坊?这是何用意”薛大娘不解。
柳三娘冷笑了一声说:“就是啊,从没听闻过胭脂坊需要草类,这恐怕必有蹊跷。”
薛大娘:“是了!是了!定是在其中有见不得光的勾当,得严查。”
“不不不。”柳三娘赶忙劝道:“这事关大主人的颜面,不能如此大动干戈。”
“那……那……那该如何是好!”薛大娘一时失了主意。
柳三娘思忖了一会说:“妹妹以为五娘身边的那个叫湘仪的丫鬟恐怕是主使。”
“啊?”这句话让薛大娘着实吃了一惊,“湘仪?她?我平日里观她一向老实本分啊?”
柳三娘:“是了。她自入白府以来,确也算得安分老实。可最近一个月来,我见五娘忽然对她青睐有加。而且,我听回来的仆役说,二人一起去山上采草时,也是这湘仪在指指点点,引着五娘采草。”
薛大娘一惊:“这……这还真没看出来啊!这丫鬟还有如此城府!”
柳三娘提醒道:“大娘,你可别忘了,她可是罪臣楚栾山的女儿,她父亲获罪,她才被来发配来府上做事的。有父如此,女儿有此手段也不足为奇了。”
伶牙俐齿的柳三娘显然已经把薛大娘说得深信不疑了。
“那……那这样的话,依妹妹看,此事当如何处置呢?”
柳三娘又作沉吟状,少顷,她小声说:
“此事既然不能大动干戈,只能从发落湘仪这边入手……”
随后,她附在薛大娘耳边说了她早已想好的计策。
薛大娘一边听,一边点头。
…………
十日过去了,这天,湘仪忽然被薛大娘唤去。
薛大娘坐在正房的厅堂之上,对湘仪说:
“湘仪,府上最近收到了你叔父家的一封家书。传书的人说你家叔父病了,问府上能否让你暂且回家照顾你叔父。”
说罢,薛大娘让丫鬟把家书交给了湘仪。
湘仪一听这话,心下暗自吃惊。
因为湘仪的父亲获罪,被发配到边关戍边。自己的叔父也受到了牵连,被贬到城外,成为了一个庶人。
因此,叔父一家对自己一家便有了怨念,湘仪怎么也没想到,叔父会在此时病倒,而且还会让自己回家照顾他。
湘仪接过家书,拆开一看,信上说的和薛大娘说的别无二致。
薛大娘等她看完后,抿了一口茶说:
“我看你也眼下暂且回家照顾叔父吧。咱们白府也不是不通事礼的门第,遇到这种事也不好让你家叔父在家受罪。”
“是。”此情此景,湘仪作为一个府中的丫鬟,无论如何都得从命的。纵然她心中还有许多疑惑。
事情发生后,湘仪告知了秦五娘。
对于秦五娘来说,湘仪的离开,她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是,这是正室薛大娘的意思,再加上这是回家尽孝之事,她出面阻止的话,会落人口实。
因此,秦五娘得知此事后,也只能一个劲地哭。
湘仪见五娘哭得伤心,便安抚道:
“五娘,莫伤心,待我叔父的病好了,湘仪再回来侍候五娘。”
五娘泪眼婆娑地看着湘仪,呜咽着说道:
“傻婢子,你难道不知道,在皇城的官宦人家的婢女,一旦走出了府门,轻易是不会再被允许回来的。”
“啊?”湘仪倒是对此知之甚少,“为何?”
秦五娘一边抹泪一边说:“这是皇城的规矩,是怕婢女出去沾染了风尘之气后再回来。这都是什么离谱的规矩啊!”
湘仪听后,这才知道事情可能比想象得更加严重。
叔父让自己回家照顾他这事,听起来就像托词。而且听五娘这么说,自己这一旦出去,这辈子恐怕都再难入白府。联系起来一想,恐怕自己是被针对了。
但是,即便有这个怀疑,湘仪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婢女,在这样的官宦人家中,只能任人摆布。
辞别了秦五娘后,湘仪回房收拾细软。
她一边收拾,一边心有不甘。
本来,自己从一个顶级美妆师穿越到大唐做一个小丫鬟,就已经很已经很让人不平了。好不容易适应了,而且,自己美妆特长也有了发挥的天地,却如今又突遭变故,即将被打发回家,心绪低落的程度可想而知。
湘仪将行李细软收拾进一个绛色包袱内,挎着它神情低落地往外走去。
路经庭院里的一个凉亭,她停下了脚步,留恋地看了一眼。
只见那凉亭的红柱上,刻了许多白家小辈们写的诗句。
在中唐时期,作诗写诗早已成为社会风尚。
就连初通字句的孩童,都能信手在廊柱上涂刻一些零零碎碎的诗行。
此时,湘仪正值心绪郁结,满腹愁肠无以倾诉,突然也有一股往那凉亭的红柱上涂刻一番的冲动。
她见四下无人,便移步过去。
此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首杜甫的写过的一首送别诗,那离愁别绪正能映照此时自己的心情。
于是,湘仪捡拾起了一枚石子,认真地在红柱上刻画了起来:
远送从此别,青山空复情。
几时杯重把,昨夜月同行。
列郡讴歌惜,三朝出入荣。
江村独归处,寂寞养残生。
湘仪写罢,回看了一下,不禁莞尔一笑,心想,此为中唐时期,杜甫恐怕还未曾作此诗吧。
她又忽而转念一想,一种恶作剧般的念头涌了上头。
既然杜甫还未曾作此诗,那我在此诗下面署上我的名字也无妨。
想毕,她坏笑了一下,继续在诗句下面刻画上了自己的名字:
湘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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