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古松树在房间收拾行李,李晓红也过来帮忙,不会,杨诗雨进来道:“哥、红姐,爷爷叫你们到大厅去。”语气和态度较之前温柔许多,古松树应道:“好的。”三人到得厅中,只见古建国正用毛笔在一张铺在桌几上的红布上面写着什么,凑到跟前,布上已写好一些端正的蘸了黄漆的字,未待细看,古建国将毛笔交给古松树指着空白处道:“你们在这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后石姑娘娘就是你们的干娘了,她会保佑你们一生平安。”
“石姑娘娘”是村里的守护神。在后山深处有一座巨石突兀峻拔,正面光秃不平,背面绿色生命倒是旺盛不已,顶端长满了一种植物,结出的果实通过调配可以制成一种半透明膏状物,加入白糖,清甜沁心,凉爽可口,村民谓曰:“凉水瓜”是也。要想摘得吃,必先在庙里打卦,菩萨同意了才行,不然吃了肚子疼。巨石正面底部有一庙,正好利用倾斜的空间与石壁紧紧相依,规模不大,据说已有四百多年历史,村民自行筹建,代代相护,至今完好无缺,里面供着菩萨便是“石姑娘娘”了,庙前七八米远有一小潭,潭中水永不干涸,四季恒温,清澈见底,喝了能去病强身,谓曰:“仙水”是也。
关于“石姑娘娘”菩萨的由来,从老人们口中也晓得个八九:相传以前村庄里有位叫石姑的阿姨,善良、美丽,只是丈夫早早病故,膝下亦无子女,虽然她很孤独,但是似乎永远都那么快乐,并热情关爱着村庄里的每一个人,带给大家无尽的欢乐。有一天,石姑从山中采完蘑菇已近傍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小孩蹲在草丛边抽噎着,石姑上前询问,小孩只是不停地喊着妈妈,石姑不禁心生怜意,便好生哄着带回了家再作打算,可谁知自从将小孩接回家后,村里马上接二连三地发生孩子失踪事件,唯独石姑家的小孩安然无恙,才几天功夫就让整个村庄人心惶惶、哀毁骨立,笼罩在绝望的恐惧中,为解开谜团,村民从远方请来一位法师,装模作样一番后,哪能见效?为了推卸责任,便对村民讲:石姑那天所带回的孩童不是村庄的娃,乃千年妖精所化,夜晚出来将童男童女捉了去,等吃够了七七四十九个之后,就会成魔,到时连神仙也奈何不得,贫道法力不够,无法降妖,还得另请高明,便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凑巧这天晚上又有小孩消失了,村民均信以为真,从此对石姑冷眼相对,唯恐避之不及。
石姑不堪重负,一夜愁成白发,神智不清,胡言乱语,浑噩中,见南海观世音菩萨手持净瓶杨柳驾祥云飘然而至,道:“石姑,汝可知错否?”
石姑慌忙作揖跪拜,道:“弟子不知,望菩萨指点迷津。”
“那日,汝所带回孩童乃修行虎精所化,曾与吾约法三章,其一便是不得伤及人命,今这孽畜本性不改,残害无辜,意借汝之所藏匿,吾欲降服此妖,但需汝力助,可愿否?”
“此乃弟子前世修来之福,若能降妖,纵使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吾擒获虎妖,即用法力将汝化石山镇之于此,使它永世禁锢,不得自由,汝可愿否?”
“弟子愿意。”
“因汝而起,因汝而终;三世因果,自有定论。”说罢,菩萨又驾祥云飘然而去,往后,再无小孩失踪之事,亦不见石姑身影。
一日,有一老汉进山狩猎,正行间,发现前方陡地平地而起一座峭壁石山,凭经验知晓此山以往不曾有,怎会无故突然多出一座山呢?老汉赶紧回村将此奇事告知众人,大家众说纷坛,老汉见他们均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正色道:“吾老汉几时欺过汝等,既不信,可与吾前往探个究竟。”于是,带着一干人等议论纷纷地往石山走去,大概行得个把时辰,便望见高矗的石山,此刻已近黄昏,落日余晖,天边的彩霞映着石山,形成了一幅唯美的诗画:这不是一位慈祥的母亲在深情地凝望么?像极了平日里石姑的容貌,此情此景使众人不禁“咦”“呀”“哇”此起彼伏,一片惊讶之声,老汉瞧了个仔细,便提议大家再去石姑家看看,回头行至石姑家前,院中早已杂草丛生,似许久无人打理,推门而入,屋里家具整齐,却灰尘积厚,在厅中桌几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因吾而起,因吾而终;永镇虎妖,生生世世,唵嘛呢呗咪吽。”众人似懂非懂,似信非信,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老汉捋了捋胡须,低头沉吟了会,那日捉妖的法师一语成谶,心中自是认定了石姑便是活菩萨,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请听老汉拙言,昔石姑待吾等恩善有加,今化石山伏妖于此,实乃活菩萨也,惜吾等竟不知福兮,多有错怪,为感恩泽,吾等理应树牌立坊,歌颂功德,再设庙宇,供菩萨,世代相朝,汝等意欲如何?”众人均表赞成,回村奔走相告,不日便准备妥当,时至今日,“石姑娘娘”早已成了村民心目中不可替代的精神图腾。
当下三个伢子按照老人的吩咐依次执笔写了名字,待字迹风干后,古建国卷起红布放在一个盛满祭祀香火供品的竹篮里,道:“伢子们,一起去庙里祭拜菩萨许愿。”
“太好了。”李晓红高兴地蹦了起来,古松树笑道:“又不是去捡金子,用得着跳吗?”
“比捡金子还高兴呢。”李晓红狡黠地眨了眨眼,古松树不晓得她葫芦里又卖什么药,李晓红一把抢过竹篮,笑道:“小松鼠,你给我好生提着。”挽着古建国的手便出了厅门,杨诗雨在旁“咯咯”地笑着跟了上去,古松树摇头苦笑,心道:“此生受这丫头欺负只怕罄竹难书了。”
一路上,晨雾蒙蒙,山涧汩汩。李晓红和杨诗雨化作两只美丽的小鸟飞进了丛林,一会扑蛾捉蝶,一会你唱我和,还不时怂恿古建国来段秧歌,只把老人家逗得爽朗开怀,古松树喜欢跟在后边静静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细节,这时见路边有一簇花开得妖艳非常,忍不住采了一把,叫道:“诶,你们看,花漂亮不?”古建国转身一望,叱道:“快扔掉!那是死人花,不吉利。”这三个伢子心里均是诧异莫名,如此美丽的花朵哪来的不吉祥?古松树只好听祖父的话好不舍地扔了。
来到石山跟前,被眼前的景像迷住了,四周依稀可辨草木葱郁,姹紫嫣红,依偎在雾的怀抱中,仰望石山,犹如披着薄薄面纱的女子,庙宇更显得幽静古老,小潭边开满了一些红白相间的小野花围成一圈,潭水气雾缭绕,分不清此处是凡间或是仙界,真是心旷神怡、令人陶醉。古松树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瞬间扩散,全身上下舒服极了,有种闻一闻活九百九十九年的错觉,再看祖父举止神态,好似隐林居士,又似神游仙人,日后老了我可是如此模样么?可惜没有遗传到祖父的伟岸身材,不免责怪起父亲来。
“松树,站着发痴做啥?快把竹篮提来。”古建国已到庙前,古松树回了神,应道:“这就来。”一阵小跑上了台基,随祖父进了庙堂,正中供台上立着一尊真人般大小的女神像,大人们说是按照“石姑娘娘”真身所雕刻:白衣素颜,螺髻玉簪,眉细目长,面若满月,端庄秀丽,身姿呈三段屈曲式,柔美动人。古松树觉得倒像是观音,可能菩萨均相差无几罢,所谓众生像也,神像前还有他人朝拜遗留下的残烛剩果,这些果子上面的缺口大小不一,有的只剩干皮枯核,老人说是菩萨显圣,下凡品尝,只是被啃食处的齿痕不尽相似,应是山中猴鼠之辈到此一游,与神同乐罢。
古建国从竹篮中取出香火蜡烛、水果点心,还有一碗传说是“石姑娘娘”在世时最爱吃的“擦菜炒腊肉”,此菜不同于城里的彼菜,城里是吃不到咱菩萨能享用到的御膳的,古松树犹记得初带此菜入校,午膳,刚启瓶盖,立时香满圣堂,惨遭狐朋狗友、泼皮无赖哄抢围歼之,日后,当他回家归来,众同学便眼露精光,极尽献媚做作,只为讨得一匙半勺以解谗口,久而久之,便得了个美名,曰:“菜郎。”
有歌谣颂之:
菜郎到,肚子叫,哥哥咧嘴笑;
菜郎到,心儿跳,妹妹哼情调;
菜郎、菜郎你真好,
擦菜、腊肉真不少;
点头哈腰来乞讨,
如狼似虎吃个饱;
几度魂牵梦绕,
几回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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