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讹诈

　　加藤清正率第二军团两万余人直扑咸境道，一路经新溪郡、谷山郡拔关夺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攻下元山郡。根据日军掌握的情报显示：咸镜道地处朝鲜极北苦寒之地，朝鲜人如以险要地形固守，日军必定受阻。日军一路顺利攻城略地，连加藤清正都大感意外。

　　咸镜道位于朝鲜王朝偏东北方向，与建州女真各部落相邻，原本属于明朝统治，朝鲜李氏王朝建国后不断蚕食女真部落，恩威并举。一面接纳归化的女真人，授予官职，开放贸易，进行民族同化，不断扩大在北部朝鲜对女真部落的影响力。

　　一面使用武力扩展北部疆土，明宣德七年（1432年），朝鲜世宗对女真采取强硬政策，派遣金宗瑞在图们江边设立钟城、会宁、富宁、庆原、庆兴、稳城六个城塞，强行将女真人的居住地纳入统治，并移民充实北方边境。

　　咸镜道人种混杂，朝鲜朝廷同明朝对待女真各部落一样，向来不将当地百姓当做国人看待，视之为蛮夷。加派苛捐重税，流放重犯、政治犯，咸镜道百姓对朝鲜朝廷早已是离心离德。

　　咸镜道南兵使李浑一听日军杀来，马上扔下手下将士跑路北逃。结果悲剧了，跑到半路上被反民抓住，乱刀砍死。咸镜道监司柳永立也被吓破了胆，也跟着想要跑路。部下将士气得绑了柳永立向日军投降。

　　加藤清正轻而易举活捉咸镜道监司，再接再厉沿着海岸迅速横扫咸兴、洪原、北青、利原、端川、金策等重镇。加藤清正留下部将锅岛直茂留守咸兴府，自己则继续挥师北上。

　　加藤清正麾下第二军号称‘恶魔军团’，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屠城，但凡遇到抵抗就是屠城。

　　辽阳，辽东都司（全称辽东都指挥使司，又称山东都司）驻地

　　明朝辽阳城是建在元故城之上，东南倚长白山余脉分水岭，太子河从南顺东墙外向北流过。城墙周长二十四华里，分南北二城，两城相连呈“日”字形。

　　南城周围十六里，二百九十五丈，高三丈三尺，城四角各有角楼，东南筹边，东北镇远，西北平胡，西南望京楼。城门六，南为安定、泰和，东为平夷、广顺，西为肃清，北为镇远。东门外有瓮城。城外有护城河。城中东西并列钟、鼓二楼和华表柱。辽东都司、总兵府官署，均设在南城。

　　北城，南北宽一公里，东西长二公里，城墙先土筑后包砖。城门三，东为永智，西为武靖，北为无敌。

　　九连城的各路文官武将纷纷带着战功：日军首级、大铠、甲胄、倭刀满载而归回辽阳，曹百户带着锦衣卫护着八辆马车，马车上几十口大木箱装满日军首级、大铠、倭刀，金妍慧身穿对襟罩甲混在锦衣卫中紧跟在陈子轩身后。

　　浩浩荡荡的各路文官武将人马一路沿着官道翻山越岭出现在辽阳南城安定门外，曹百户打马在前率着锦衣卫威风禀禀赶来，陈子轩同刘总旗紧跟在后，田总旗和一众明军将士在后吃土灰，沿途百姓一见是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曹百户在前冲来，纷纷犹如躲避瘟神般迅速避开。

　　“总算是回来了”曹百户看着城南安定门一脸春风得意挥手看向在后护着八辆马车的陈子轩吩咐道：“秀才，快跟上。”

　　“卑职遵命”陈子轩朝手下吩咐道：“兄弟们，快跟上。”

　　陈子轩远眺气势恢宏的辽阳城外，宽阔的护城河为屏障，回国一路上陈子轩经过拐弯抹角向牛汉田总旗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自己这一世父亲早死，自己是被娘亲吴氏拉扯大。自己有秀才功名，善于作画，尤其是善画春宫图，在锦衣卫中当画师混饭吃，此番随曹百户潜入朝鲜原本是画下倭军及朝鲜王画像。

　　自己身处的时代背景---明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全球时代大潮流已经开始，而明朝还在固步自封，君臣为国本之争闹得好几年不见面，朝廷内阁也是动荡不安。全国毁灭性的大灾难正在逐步发生，鼠疫、瘟疫、大旱灾、小冰河时期已经来临，只是还不严重，没有引起明朝重视。

　　西方：西班牙葡萄牙正在全球美、亚、非三州疯狂殖民，沙皇俄国自伊凡雷帝开始就不断东进鲜卑利亚（西伯利亚=锡伯利亚），失必儿汗国（西伯利亚汗国）库楚姆汗正在于俄军展开游击战周旋，抵御沙皇俄国最后一道屏障即将失去。

　　东方：丰臣秀吉毫不掩饰其野心并写信给朝鲜王李昖欲假道朝鲜：“夫人之居世，自古不满百岁，安能郁郁久居此乎？吾欲假道贵国，超越山海，直入于唐（明），使其四百州尽化我俗，以施王政于亿万斯年，是秀吉宿志也。凡海外诸藩，役至者皆在所不释。贵国先修使币，帝甚嘉之。秀吉入唐之日，其率士卒，会军营，以为我前导。”

　　“在我生存之年，誓将唐（明）之领土纳入我之版图。”丰臣秀吉给家人丰臣次秀的书信中言道：“高丽（朝鲜）都城已于（五月）二日攻克，所以，近期内需迅速渡海……此次如能席卷唐国，当以唐国（明朝）关白之职授汝（丰臣秀次）。宜准备奉圣驾（天皇）于唐国之京城（北京），可于后年行幸，届时将以京城附近十国，作为圣上之领地

　　诸公卿之俸禄亦将增加，其中下位者将增加十倍，上位者将视其人物地位而增。……任汝为唐国关白，以京城百国之地封汝。日本关白一职，将视大和中纳言与备前丞相二人情况，择任之。”

　　丰臣秀吉攻明同后世日本帝国的大陆政策如出一辙：“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

　　日军攻伐朝鲜进展顺利，丰臣秀吉开始筹划占领明朝后迁都北京，自己据守宁波府，以便尊圣意，再向印度莫卧儿帝国（蒙古，波斯语转音）进军，一统亚洲，日本一直以来从不满足于狭小的海岛上生存。

　　日军在朝鲜进军速度之快超出丰臣秀吉的原定计划，丰臣秀吉已经决定发动攻明，但却遇到大难题，朝鲜水师不断袭击日军后勤补给，日军水师总大将九鬼嘉隆指挥的日军水师太不给力，基本上是败多胜少，后勤跟不上，冲锋在前的第一第二两大军团打到平安道平壤一带攻不下去了，粮食、铁炮及铅弹等辎重损耗得不到补充，虽然各路日军经过战国时代锤炼，没有粮草辎重就是没有爪牙的虎狼，看着挺威风。

　　辽东锦衣卫千户所衙门同辽东都司、总兵府皆在南城。

　　锦衣卫千户所衙门外两尊石狮子栩栩如生，镇衙辟邪，不过辟邪石狮却与波斯非州狮子大不相同，中原没有狮子，加上波斯进贡也很少，这就给了古代艺术家们无限遐想，尽量往威武凶猛上下刀，石狮怪兽逐渐流传下来，不足为奇。

　　曹百户带着一众锦衣卫打马驱车直入辽东锦衣卫千户所衙门

　　“快，都麻利点搬下来。”刘总旗同陈子轩指挥着锦衣卫校尉将几十口大木箱装的日军首级辎重卸下马车

　　“哟，曹百户此番潜入朝鲜回来倒挺快呀。”一名身穿大红织金飞鱼补纱，二十来岁模样的锦衣卫官员一张国字脸，目光盯着正卸下马车的几十口大箱。

　　“本官道是谁呢？原是李百户啊。”曹百户对迎面前来的李百户言语上没有好感，冷眼冷语斜视道。

　　李百户看着几十口大木箱问道：“曹百户，这箱中都装了啥。”

　　“都是本官亲率手下锦衣卫斩杀倭奴忍者首级及缴获倭奴辎重”曹百户深感自得大吹特吹一番道：“此番潜入朝鲜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啊，本官率手下兄弟们奋勇拼杀才立下此等大功。”

　　“那本官可在此先行恭贺曹百户了”李百户上前附耳道：“不过，本官听闻有人勾结朝鲜，欲图不轨啊。”

　　曹百户脸色突变追问道：“你此话何意”

　　“本官听闻你们回来带了一名朝鲜女子，听闻你们中有人还与朝鲜义军交情匪浅，这可是有勾结朝鲜之嫌啊，如今朝廷尚不清楚朝鲜是否通倭同叛，这事若是让朝廷知道可是大罪啊。”李百户深感为难道：“大家同僚一场，本官也是好心提醒，担心此事闹大，本官可没有曹百户好运啊。”

　　李百户随即压低声音道：“我只要二十颗首级”

　　李百户分明是抓住把柄借此要挟抢功，曹百户又岂能轻易将二十颗日军首级让出来，曹百户气得黑着脸道：“若真有此事，本官又岂会不知，本官自会查清楚，也绝不会让人故意栽赃嫁祸。”

　　“也罢”李百户狞笑着提醒道：“可别因小失大”说完带着几名锦衣卫大步流星朝着衙署大堂而去

　　待李百户离去，曹百户朝着陈子轩吩咐道：“秀才，你过来。”

　　陈子轩忙屁颠屁颠跑过来：“百户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可有私自带朝鲜女子回国”

　　“绝对没有”陈子轩自然不会说实话，为之一惊问道：“百户大人，怎么了。”

　　“到底有没有”曹百户从陈子轩的面部神情反应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一副恨铁不成钢怒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倒好，让李德忠这斯知道了，都讹上本官了，开口就要二十颗倭奴首级。”

　　“百户大人，卑职……。”陈子轩见瞒不住了轻声道：“卑职以为我们应该没有让李德忠抓到把柄，何须怕他。”

　　“你知道个屁”曹百户气得踢了陈子轩臀部一脚：“人在那里”曹百户看着正在忙活的锦衣卫问道

　　“不在我们锦衣卫”陈子轩望着曹百户转着眼珠子

　　“藏哪去了”曹百户问道：“是不是在你家里”

　　“卑职没那么蠢”陈子轩都不知道自家在哪，陈子轩朝着曹百户附耳细说一阵。

　　曹百户吩咐道：“这事本官来处置，少给本官添乱。”

　　“不知百户大人如何处置”陈子轩忙问道

　　“让她消失”曹百户阴沉着脸盯着陈子轩

　　“百户大人，卑职……”陈子轩一听急了：“卑职保证没有人发现她，她是我的女人。”

　　“少给本官干些狗屁倒灶的事”曹百户气得脸色铁青，瞪了陈子轩一眼道：“也罢，她的户籍我来处理，至于身份嘛。”曹百户想了一会道：“就是你娘早已认下的干女儿”

　　陈子轩感激不尽道：“卑职谢百户大人”

　　锦衣卫千户所衙门大堂内，一袭浅黄色织金飞鱼补罗，四十来岁的辽东千户所千户王耀一张国字脸，一缕黑须端坐上位，双眼盯着曹百户带着鱼贯而入大堂的锦衣卫抬着几十口大木箱，大堂左右几名辽东锦衣卫千户所大小特务头子赫然在立，包括先前讹诈的百户李德忠。

　　数十名锦衣卫将士抬着十几箱缴获的日军辎重大铠、倭刀、竹藤甲胄及满大堂中，有些臭熏熏的首级自然不会抬进来。

　　曹百户带着陈子轩刘总旗进大堂来单膝跪拜：“卑职曹焕参见千户大人”

　　“免礼”王千户神采奕奕起身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