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鸡儆猴

　　士茂扇了姚管家一巴掌的事，很快就是府中传开，下人们都私下偷偷议论，大公子是不是被邪灵附身，不然怎么这次病好之后像换了个人似的。

　　被打的姚管家，更是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跑到士茂继母姚氏面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言语中对士茂也是极尽污蔑之词。

　　而姚氏，一直将从娘家带过来的姚诚看作是心腹之人，对于姚诚受辱一事，也是怒火中烧，当下就对姚诚承诺一定会让士茂付出代价。

　　这事，自然也传入了士婧耳中，虽然知道士茂已经被任命为西于令，但依旧有些担忧，毕竟姚氏是正妻，是这个家中的女主人。而平时士徽经常不在家，家中大小事务，一般都是她在操持，如果她要对付士茂，那再容易不过。

　　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今的士茂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软弱可欺的士茂，他的灵魂，是来自后世一千八百多年的人，在他决定改变现在的境况时，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就都带有了目的性。

　　勾心斗角？在前世那个残酷的现代社会中，他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最要好的兄弟居然也会毫无征兆的背叛他而已。

　　“阿姐，你不用担心我，再过几日，估计我就会动身前往西于，到那时，将没有人能够再危害到我。”士茂面对士婧担忧的神色，语气轻松的说道。

　　“虽然是这样，但阿茂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姚管家向来很得夫人看重，这次你这般侮辱他，他必会报复于你。”士婧怕士茂太过大意而吃亏，不由嘱咐道。

　　“阿姐，这些我自会提防，你勿需担心。此去西于，与龙编城相隔足有数百里，他要再想报复，也就没那么容易了。”士茂这样说，是不想士婧太过于担心。

　　是啊，相隔数百里，士婧眼神突然一黯。

　　“那……阿茂还会回来吗？”士婧迟疑了一下，凝视着士茂，像小时候那般用手拨开士茂因凌乱遮而住眼睛的发丝。

　　士茂看着士婧的这副表情，突然浑身一震，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件对他来说非常可怕的事情，而且是不可避免的。

　　轻轻抓住士婧皓白的小手，像是在做出某种承诺：“当然会回来，因为这里，还有阿姐你啊。”

　　“噗哧！”得到士茂的答案，士婧突然一笑，恢复了原来在士茂面前的活泼可爱模样，手掌不动声色的从士茂手中溜出，在士茂眉间一点，“知道就好，算阿姐没白疼你。”

　　“对了，阿姐还有事，以后再来看你吧。”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女一转身，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很快就消失在士茂眼中。

　　阿姐，你……是在顾虑什么吗？

　　士茂愣愣的站在原处，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良久，无声一叹。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如以往一般平静，不管是姚管家抑或继母姚氏，都没有找过士茂任何麻烦，衣食住行，一应事物也不曾缺少过。

　　士茂在觉得奇怪之余，也是严加提防，沉默的越久，谋划的也就越久，也更详细，更容易一击即中。

　　如果说，士茂扇了姚管家一巴掌这事让士府的人错愕，那么士燮发布任命士茂为西于令、代行抚夷校尉事的消息，则让整个龙编城都沸腾了。

　　士家长孙士茂自小体弱多病，这在整个龙编城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当人们听到这一消息时，都纷纷议论起来。

　　一时间，士茂的声名传遍了龙编城的大街小巷。

　　姚氏在听到这一消息后，找来管家姚诚，叹道：“如今还想收拾他，已不可能。父亲会这样安排，说明他已经得到父亲的看重，如果我们不小心做出什么触怒他老人家的事，后果将很严重。”

　　接着一声冷哼：“也不知道父亲大人看重了这个不肖子哪一点……姚诚，我看这口气，你就先忍了吧。”

　　姚诚脸上闪过一抹狠色，道：“夫人，小人所受的委屈，这不算什么，可是如今大公子受到老太爷的看重，那将置二公子于何地？如果任其坐大，家中恐怕就再无二公子的一席之地了。”

　　二公子士威，如今年方十三，乃是姚氏亲生，由于士茂自小体弱的缘故，所以士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士威身上，平时受尽万千宠爱，对于多病的哥哥士茂，士威一向是不太看得起的，所以两人平时关系也就并不好。

　　可以想见，如果士茂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剥夺士威现有的一切，到时候，士威的下场就难说了。

　　“那你有何办法？”姚氏听了这话也有些急了，士威就是她的全部希望，她绝对不允许士威在家中的地位受到威胁。

　　“夫人，小人在城中，颇认识一些青皮无赖，如果我们能出点钱财……”

　　姚诚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姚氏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不过千万不要弄出人命来，而且……事情结束以后，这些知道此事的人千万不能留。”

　　“夫人放心，这个小人明白。”姚诚答道。

　　走出士府的时候，姚诚手中多了一个锦布包裹，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来到一条小巷前，姚诚左右看了一眼，然后飞速的消失在小巷里面。

　　摩楠站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想到士茂昨天的吩咐，等了一段时间，闪身跟了进去。

　　士茂这几天一直留在家中，赴任西于的时间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后天，在未弄清楚姚诚等人有什么阴谋以前，他还真不敢随便上街。

　　等到有下人通报说丁易等人来了时，士茂心中长舒了口气，看来，姚诚必定是有所行动了。

　　不怕他们有所行动，最怕的是那些选择蛰伏下来的敌人，这些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法给你以致命的一击，既然姚诚已经出招了，那么士茂只需接招便可。

　　跟着丁易几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士茂就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瘫倒在地上，整个人卷缩成一团，已经昏迷了过去。

　　在路上的时候丁易就已经向士茂说明了事情始末，姚诚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收买一批龙编城的地痞流氓，然后用计引出士茂，让这些人狠狠教训他一下，只要不死，断手断脚都无妨。

　　当然了，姚诚当时并没有告诉这些人士茂的身份。

　　一直跟踪姚诚的摩楠在事后找到丁易与蒯氏兄弟，说明情况后，丁易就让蒯氏兄弟将被收买的这个人抓起来，一番严刑拷打之后，这人立刻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茂，现在要怎样处置他？”丁易问道。

　　士茂嘴角微翘，笑道：“让他今晚将姚诚约出来，到时候……”

　　说到这里，士茂脸上笑意更浓了，但这笑容却让一旁的丁易非常不舒服，迟疑了一下，丁易还是开口说道：“茂，自从你病愈以后，我发觉你整个人都变了，有时候，你让我不由对你产生一股陌生的感觉，你……没事吧？”

　　听到丁易这话，士茂微微一愣，回想以前那个士茂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与现在的自己确实相差极大。

　　“易，你我兄弟，我也不瞒你。自从此次病愈以后，我想通了许多事情，我发觉，以往我的观念都错了，所以我成了家族中一个不受看重的人。现在，是时候改变了，拿回我士家长孙应有的一切，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也就注定我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我不会后悔。”

　　“对待朋友，我可以祸福同享、生死与共，但对待敌人，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易，与我一起抛弃以前的那个友善的自己吧，否则，我们将一生碌碌无为。”士茂看着丁易认真的说道。

　　碌碌无为几个字，狠狠的撞击了几个少年的心，丁易与蒯氏兄弟，都不自觉的紧了紧拳头，甚至就连摩楠，眼中也闪着光亮。

　　对丁易等人说这些，士茂也是无奈，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而且，丁易这人虽然士茂暂时还没看出有什么能力，但他祖父毕竟当过司徒之类的高官，想来他也不会太无能。

　　而蒯氏兄弟，士茂是极力想拉拢的，这两人的身手，士茂很清楚，有他们在身边，对士茂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至少，能让士茂觉得自己的人生安全有保障。

　　交代完一切，士茂又在几人的陪同下，返回了士府，静静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今夜，士茂将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他的手段，包括继母姚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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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如期而至，但姚氏却很难入眠。

　　她现在一直在心中问自己，让姚诚做那件事，到底对或不对。

　　姚氏很担心，担心事情万一曝露，那时候，她将失去现有的一切。

　　不止一次的，姚氏想过让姚诚停止原本的计划，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她又犹豫了。

　　以前的士茂对于士家来说可有可无，她儿子的地位，也无人可撼动，可是士茂经过一场重病，她没想到这个不肖子非但没死，反而还得到重用，长此以往，她的儿子将失去一切。

　　姚氏绝不能接受这一点，所以抱着侥幸心理，她最终也没有阻止姚诚，尽管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时间，已经过了戌时，习惯于早睡的姚氏，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正当她准备入睡时，贴身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夫人，大公子有事要见您。”

　　姚氏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事情败露，因为，在以往的十几年时间里，士茂很少主动找过她，晚上更是不曾有过的事。

　　穿好衣服，强自镇定的姚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他进来。”

　　接着，就见到士茂大踏步的走了进来，除了那个丫鬟以外，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佩剑的人。

　　这人，正是蒯承，在他的手中，还捧着一个漆黑的盒子。

　　“孩儿深夜冒昧打扰，还望母亲大人恕罪。”士茂毕恭毕敬的行礼说道，谁都没有发现，他一直低垂的脑袋，脸上却挂着一丝讥诮。

　　士徽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处理各种政务，今天又没回家，这点士茂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时候来。

　　见士茂并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姚氏心安了一点，问道：“阿茂，深夜来此有何事？”

　　士茂突然跪下，匍匐在地上说道：“孩儿特来请罪。”

　　“请罪？这话从何说起，你犯有何罪？”姚氏这时候不由有些迷糊了。

　　“请母亲大人看一眼这盒子里的东西。”士茂说着，示意蒯承将盒子交给丫鬟，其实他之所以带蒯承过来，是因为觉得那盒子恶心，不愿意碰它。

　　丫鬟接过盒子，走过去捧在姚氏面前，姚氏看着这漆黑的盒子，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伸手将盒子打开。

　　在打开盒子、盒子盖挡住姚氏视线的那一刹那，好奇的丫鬟已经一声尖叫，飞快的将盒子扔了出去。

　　顿时，一个人头从盒子里滚落了出来。

　　姚氏一声低呼，随即以手掩口，惊恐的看着那颗血迹满面的人头。

　　人头上的血迹已然干枯，但还未变黑，以此可以推断，这颗人头的主人不久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有不少灰尘沾在上面，但姚氏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姚诚的头颅。

　　“姚诚，他、他……”姚氏别过头，惊骇的看着士茂，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大人，孩儿错杀姚管家，特来请罪。”士茂再次说道。

　　“请……请罪？”姚氏有些疑惑的说道。

　　“是的。”士茂这时候站起身，语气有些强硬的说道，“孩儿今日查探到有一些人欲对我不利，不想在审问他们时将姚管家也牵连在内，当时孩儿一时愤怒，错杀姚管家，事后想来这必定是对方的污蔑之词，所以特来向母亲大人请罪。”

　　“啊？”姚氏再次失声，这分明是姚诚事情败露，看对方的神情恐怕也不是请罪那么简单，倒更像是来警告的。

　　“这件事……阿茂你也不是特意为之，我看……就此算了，以后都别再提了就是。”姚氏逐渐恢复镇定，既然对方都不再追究，她还能有什么说的，事情闹大之后，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双方都是聪明人，士茂见杀鸡儆猴的效果达到，也不再废话，拱手说道：“那孩儿告退，母亲大人还请早些歇息。”

　　说着，已经转身走出房间。

　　蒯承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虽然惊诧于士茂的手段，但脸上却未见什么表情，跟着士茂也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不安的姚氏与瑟瑟发抖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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