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赴任

　　天刚蒙蒙亮，躺在床上的士茂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怀中依旧还在熟睡的人儿，士茂缓缓起身，生怕惊醒了身旁的睡美人。

　　士茂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熟睡的模样能这般美、这般可爱，借着窗外依稀传来的光亮，士茂看见，熟睡中的士婧，完全是一副可爱小女生的模样，没有了在外人面前假装的那种成熟。

　　这一刻，士茂忍不住想在士婧的脸上亲上一口，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怕吵醒熟睡的佳人。

　　似乎是感受到身旁少了些什么，士婧的身体动了动，胡乱的在床上摸了摸，但人却没有醒来。

　　昨天晚上，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毫无疑问的，都因彼此而感到温馨，两人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一大步。

　　亲情还是爱情，已经不再重要了。

　　“阿姐，两年，希望你能等阿茂两年时间。”士茂最后一次转身看了一眼士婧，轻声说道，然后决然的跨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一直沉睡中的士婧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来，望着房门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阿茂……”

　　士婧轻轻念道。

　　回到房中的士茂，已然全无睡意，想到今天便要赴任，开始收拾起自己将要带走的东西。

　　当忙完所有的一切，士茂疲惫已极，浑身更是汗如雨下，浸湿了大半衣衫。

　　这时候，天边已经能看见一丝曙光。

　　吩咐下人烧好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的士茂顿觉神清气爽，身体有说不出的舒畅。

　　早已叫下人备好饭食，却不想才刚吃上两口，太守府就来人传唤，让士茂立刻前往。

　　于是士茂在侍童元正的陪同下，兴匆匆的向太守府走去，他知道，老爷子这时候找自己肯定有好事。

　　“祖父大人。”士茂见到士燮，躬身叫道。

　　“呵呵，阿茂来了。”正与老者畅谈的士燮脸上犹自挂着笑意，“来、来，我与你介绍，这位乃是袁徽袁先生”

　　“大公子。”名叫袁徽的老者先行施了一礼。

　　“见过袁老先生。”士茂也是拱手叫道。

　　“阿茂，袁先生博学多才，见识过人，此次将会随同你一起前往西于，今后你要以师事之，万不可有所怠慢。”士燮说道。

　　“孙儿谨记祖父大人之言，必将时刻聆听袁先生教诲。”士茂心中大喜，既然是老爷子推荐的人，想来必定是非常有能力之人，这种人正是目前士茂最缺少的。

　　“袁先生，茂年龄尚小，以后处事若有不对之处，望请先生不吝指教。”士茂又对袁徽说道，态度比刚才又恭谨了许多。

　　“大公子年少聪颖，甚得府君见爱，又何必如此谦逊？老朽虽不才，也当竭力效劳，还请大公子宽心。”袁徽道。

　　士燮知道，似袁徽这般人，不答应则已，一旦答应，必定会尽心尽力，听他这样说，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好，见你们如此和睦，老夫也就放心了，哈哈。”士燮抚须言道。

　　随后，袁徽便告辞回去准备行装，士燮则将印绶等物交给士茂后，将他带到太守府门前的高台上。

　　此时，太守府门外不知何时已经有一队士兵如标枪般挺立在那里，鲜明的盔甲、寒光闪闪的长矛、腰间锋利的短剑以及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无一不标示着他们的身份——玄甲铁卫。

　　玄甲铁卫，他们不同于交州的一般军队，而是属于士家的私兵，人数仅三千人。

　　士茂知道，这些人，都是交州军队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人都参加过数场恶战，是士燮特意选出来组成的一支军队。

　　交州铁矿匮乏，因此冶铁业也不发达，这些士兵身上所穿的玄甲以及手中的武器，都是士燮花重金从荆州买来的。

　　他们每一人的花费，都是普通士兵的数倍，可以说，他们就是士燮一身心血的凝聚，是士燮最为倚重的一股军事力量。而他们的掌握权，也被士燮牢牢控制在手中，就算长子士徽也不能染指。

　　“阿茂，你看他们军威如何？”士燮指着下面那一队玄甲铁卫，面带得色的问道。

　　“如此军威，实乃孙儿平生仅见。”士茂不轻不重的拍了个小小的马屁，不过面前这支军队，确实也给了士茂相当大的震撼。

　　如果交州全部军队都是这样的话，何必怕他东吴？

　　士燮微笑着点点头，显然对于士茂的回答很满意，又说道：“此乃我士家玄甲铁卫也，阿茂，这两百人，将随同你一起前往西于，算是我送你的护卫了。”

　　“如此，孙儿在此谢过祖父。”士茂急忙谢道，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可是两百玄甲铁卫啊，而且是属于自己独有，这让现在一穷二白的士茂如何能不欣喜？

　　不过他也知道士燮送他这两百人的用意，因为昨天他们就已经商谈好关于“以夷制夷”的大致方针，这两百玄甲铁卫，如果利用得好的话，对于那些还身披兽皮的古越族蛮夷来说，绝对能起到相当大的震撼作用。

　　随后，又有一队家丁丫鬟从太守府里走出来，在府门外排成两排，士茂粗略数了下，人数当在三十人左右。

　　“阿茂，这些下人，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也将一并随你前往西于，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士燮又指着这些人说道。

　　士茂再次道谢，心中对士燮的好感也再次提升，虽说以前对咱不理不睬的，但现在看来嘛，似乎还不错。

　　等到士燮交代完一切，士茂便带着这两百多人，浩浩荡荡的向士府走去，一路引得无数龙编城百姓围观。

　　不知道什么原因，士徽并没有出现在太守府，而是早早等候在家，听得下人传报士茂回府，士徽便让人将士茂叫了过来。

　　这一番父子见面，士徽心中充满感慨，谁能想到，一个从出生时就被判了死刑、又不受大家看重的孩子，如今竟能有这般境遇？

　　士徽能明显的感觉到，父亲士燮对士茂充满了期望，而这种期望，士徽是从不曾在士燮身上感受到的。

　　“阿茂……西于地处偏远，且途中蛮夷众多、瘴气密布。你自小体弱，此去路途不可谓不艰险，你要好生保重身体，不宜太过辛劳才是。”

　　“你祖父对你期望甚高，为诸子孙之最，到了西于，定要兢兢业业，造福于民，千万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听着士徽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关心话语，言辞恳切，士茂心中一热：“多谢父亲关怀，孩儿一定不辜负您和祖父的期望。”

　　“唔，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你的行李我早已令下人备好，这点你不用操心。”士徽说着，上前拍了拍士茂肩膀，“要离开了，你快去和你母亲还有阿姐告个别吧，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记忆中，士徽从没这样和士茂说过话，或许，如今见到士茂能有这般成就，士徽是出于愧疚心理吧，所以说话也就罗嗦了许多。

　　士徽的这番变化，在士茂心里也引起了一丝波澜，不管怎么样，面对别人的关怀只要不是冷血之人多少都会动情，士茂自然也不例外。

　　告别士徽，士茂又去找到了继母姚氏，除了给外人做做母慈子孝的样子外，士茂还有一件事要姚氏帮忙，那就是让姚氏将自己的侍童元正提升为士府管事。

　　士茂离开了龙编城，但这并不意味他就此离开了士家权利中心，所以他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给自己传递交州以及外界所探听到的消息。最为重要的，是将士家发生的大小事情一一向自己汇报，特别是关于士婧的。

　　元正是自己侍童，忠诚度自不用说，平时人也极为机灵，士茂选择他，倒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士婧，并没有来为士茂送行，士茂也没有去找她，但士茂早已在心底许下诺言，两年，两年之后他将回来迎接她前往西于，到时候，将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再做任何事。

　　当士茂走出士府，来到城门口时，早有五辆马车等候在一边，见到袁徽，士茂急忙上前行礼：“茂来迟矣，袁老先生还请勿怪。”

　　“呵呵，大公子无需客气，老朽也不过刚到而已。”袁徽道。

　　士茂看了一眼袁徽身后的五辆马车，再看到马车周围的十余奴仆，不由心里嘀咕：这老家伙不会是把家也搬到西于县了吧？

　　不过这点士茂倒求之不得，因为士燮先前在两人独处时，已经提到过袁徽是在他的极力邀请下才答应去西于的，如果他能将全家都搬到西于，那就说明他短期内是不会离开的。

　　士茂有自信能在长久的相处中，将这老家伙收服，让他真正效命于自己。

　　“爷爷，我们何时启程？坐在这里无聊死了。”这时，一把清脆婉转的声音从一辆马车中传出，接着一颗小脑袋透过布帘望了出来。

　　士茂心中一笑，这老家伙，还真的是把家都搬了啊。

　　向城里望了望，士茂向士徽告罪道：“袁老先生，我还有两个朋友未来，望先生再稍等片刻。”

　　“无妨，即是大公子还有朋友未到，我们理应再等等。”然后又看着那颗从车内中冒出来的小脑袋，“小丫头估计是还在生老夫的气，大公子不必在意。”

　　士茂也看向那个小女孩，并冲她微微点头一笑，那小女孩却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脑袋又缩回了车内。

　　士茂等人并没有等多久，丁易和摩楠就来了。

　　丁易除了一车行李以外，还带了一个车夫以及一个三十岁左右仆人，至于摩楠则最简单，仅有几件包在一起的衣物而已。

　　“茂，承、平两人今日有要事，已不能来为我们送行了。”丁易上前说道。

　　士茂心中微微一叹，有些惋惜，不过还是笑道：“他日总有相聚的一天，到那时，我们再一醉方休。”

　　“好。”丁易也大笑道。

　　“大公子，希望里面也有我一份。”从来不多话的摩楠这时候居然也接口说道。

　　“当然。”士茂理所当然的拍拍摩楠肩膀，“自然不能少了你的一份。”

　　只这一句话，摩楠脸上已是一阵激动，直恨不能肝脑涂地。

　　一旁的袁徽见了，暗中含笑点了点头。如此，方当得起士府君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