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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活着

小说:科技强汉作者:酸奶博士时间:2020-12-17 19:06:33

  “米田,听说日逐王请了一个叫卫乙的人去搬救兵,这个人厉害不厉害?”

  “哎哟,一个十六岁的小儿,能有多厉害?我听说鲜卑部的拓拔陵一直想让他学刀枪,他却只喜欢摆弄些泥巴、木头什么的,连骑马都不会。还有那个赵芜,分明是一个**的女儿,偏偏还要学什么读书。要我说,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还会过来磕头,给屠拉王子舔鞋底,求王子饶他父王一命。可这女子,怕是连这个胆量都没有。”

  “不至于吧?日逐王可是她的养父哎?”

  “养父又如何,汉人都是绣花枕,骨头是软的。对于汉人的节操,我劝你还是别抱什么希望。你信不信,如果他此时站在我面前,我过去扇他两个嘴巴子,他都不敢吭一声……小子,你看什么看?”

  这是酒馆里的两个匈奴人,一面吃着东西,一面夸夸其谈。说到最后,那个叫米田的,看到对过桌边,一个清秀的年轻正在怒目看他,这才冲他吼了几句。不过,右地这里几派势力一向仇视,米田也不以为意,吃得差不多了,便结账走人。

  那个清秀年轻人见那二人大摇大摆地离去,这才小声急道:“鹤姊姊,你刚才就该过去给那人两个大嘴巴子!叫他这样说我们。”

  原来年轻人正是赵芜,扮成了男装和卫乙、拓拔鹤进的燕然城。

  赵芜说,她从小在先贤掸身边长大,后来又去了北海。而卫乙和拓拔鹤都是第一次来右地,从未在人前露过脸,所以这里的人未必认识他们长什么模样。而且就算被识破,对方人数不多时,凭拓拔鹤的武艺他们也能全身而退。因此他们这才冒险进了城,为的是看清楚城内的部署,找出破坏燕然城的办法。

  此时,卫乙正一脸淡然地静静吃东西,见赵芜着急,他只是捏住她的手,低声阻道:“小心隔墙有耳。”说完话,便拉起赵芜的手,也起身离开。

  赵芜感受到了卫乙手心中的冷汗,明白他心中亦正起伏。卫乙虽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他内里的灵魂是个成年人,而且又有卫家先祖的血脉,刚才被那两个匈奴人说得如此不堪,心中岂能好受。可这时除了忍气吞声,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

  赵芜嘴里一面嘟囔着,一面又安慰卫乙:“卫小乙,真能沉得住气,一定是成大事的人。”

  卫乙脸上略挤出一丝笑容。他们正经过城里的那个粮仓,这正是因卫律的建议,专在这城里修建的,也是卫乙三人的目标所在。然而此时,却正有一队匈奴军士从三人身边擦肩走过,引得赵芜立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待军士走过去,卫乙方才小声地问。

  赵芜道:“刚才过去那队军士,领头的就是那个米田说的屠拉王子。他是右贤王屠耆堂的大儿子,一向嚣张跋扈。据说当年害死我娘亲的人当中,就有他。”

  卫乙沉吟片刻,忽道:“我们不能在这儿久留,我们去城外的小山上,从外面看城里应该更清楚。”于是三人也不耽搁,便来到了燕然城郊的一座小山。

  匈奴人筑城,城垣并不高,站在这小山上,就能把整个城池尽收眼底。卫乙又将城中的情况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其中房屋很少,多为毡帐,但人数众多,有数百人之巨,多是匈奴武士打扮。

  看了一阵,他便自言自语起来:“这么多武士,我们怎么下手呢?”他回头看看拓拔鹤,他现在只有这一个人可用,如何能突破重重防守,这实在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赵芜见卫乙模样,心中率先打起退堂鼓来:“卫小乙,我看我们是没有这能力……”

  卫乙连忙止住她道:“小芜儿,你以后要记得,‘顺天者荣,逆天者死’。抛铜钱的时候,是上天决定让我们出来的,如果我们此时退缩,这便是逆天行事,会遭天谴的,懂吗?”

  赵芜还很少听卫乙说出这样看似至理明言的话,连声道:“我明白我明白,我真该打,我不该退缩的。”说着,她真个自己打起嘴巴来。卫乙忙去拉住她的小手,又是柔声安慰了一番。赵芜被他握着手,脸上一阵红,半晌方道:“可是我们就三个人,怎么才能突破这数百人的封锁?”

  “嘘!”

  赵芜正在自言自语地边想边说,卫乙忽然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道:“好像有人上这山来,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说话间,他已拉着二女蹲进一处长草当中,将身子完全没了进去。

  赵芜有些奇怪地小声问道:“卫小乙听到人声了吗?”

  卫乙摇摇头。

  “那你怎么……”

  “感觉。我刚刚感觉到身上的文锦琥珀笥震了一下,这震动很轻微,但我还是感觉到了。而且这个震动很不寻常,我感觉到了危险。”

  卫乙简单地说着。他也不知道感觉是什么,但他经常就有这所谓的“感觉”,以前在秦国做大匠时就有,这也是他笃信占卜之术的缘由。他不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只相信感觉。

  而在此刻,卫乙身上突然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神器琥珀笥,这让他的感觉似乎突然加倍了许多。或许这也是一番巧合,让自己能在此时接触到这样的神器?卫乙心中多了一丝疑问。

  可赵芜还是一脸的茫然。她当然没有卫乙的感觉,也没有拓拔鹤的武艺,六识也不敏锐,听不到人声很自然,“可是,就算有人声,不也很正常吗?这里就在燕然城边上,整个右地的部落现下都在这里筑城,人来人往的,有几个过路客也稀松平常啊?卫小乙为何敢于带我们大摇大摆地去燕然城,却要害怕这些路人?”

  她只是在心里想着,并没有真的把疑惑说出来。因为片刻之后,疑惑就解开了,他们听见了的确有人说话的声音正由远及近地传来。

  “不对啊,我刚刚明明看见那三人到这山上来的。从他们出酒馆时我就跟着了,怎么突然就跟丢了?”这是一个男人声音,听起来,很像刚才说要打他们耳光的那个米田。

  赵芜和拓拔鹤二女听到这声音,吓得险些没叫出来。二女俱是张大了眼睛看向卫乙,意思是:小乙可真是神了,怎么在完全没有听见声音的情况下,就知道有危险来袭?

  卫乙也不知道答案。也许是闻到了空气中独特的味道,也许是触碰到了对手扑面而来的杀气,也许只是今天出门前鞋上的泥土没有刮掉。总之,他的确感觉到了。

  直到多年以后,卫乙才会明白,他的这种配合着文锦琥珀笥所发挥出来的、不知该不该被叫做能力的“感觉”,是多么的重要,那将是他之所以能成为宣帝肱股之臣、其最重要的原因。

  而此时,他只是微微地摇着头,示意二女不必多想。因为,那几个匈奴人的对话,能告诉他们谁才是整个右地能帮到他们的人。

  ……

  “王子,那个叫什么卫乙的,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为什么要这般大张旗鼓地来找他?”那米田似对卫乙一直相当不屑,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看重他。

  另一个人就是右贤王的王子屠拉,只听其人回道:“你知道个屁,就你这榆木脑袋,岂能理解我父王的深谋远虑。现在汉朝老皇帝刚死没多久,新登基的小皇帝才八岁,全靠他的几个大臣撑着。那些大臣分成了两派,谁控制了兵权,谁就能控制整个朝廷,所以双方现在都在磨拳擦掌,想对我大匈奴开战。可是,自从卫青死后,汉朝对我大匈奴总是败多胜少,汉朝人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这一场仗他们能不能打赢。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急切地需要一个既绝对忠于汉朝、又对我匈奴情况了如指掌的人,给他们出谋划策。你觉得,当今天下,这个人到哪里去找?”

  米田还是有些傻傻地继续问着:“那这个人就是卫乙吗?”

  屠拉回道:“你可真笨,这个人当然就是北海的苏武。苏武在匈奴十八年,他比你我还要更熟悉匈奴的情况。我听说,北海附近的牧民要决定新的迁徙地之前,都会先去问苏武,因为苏武最了解哪里的水草最茂盛、哪里今年会有大收成。不仅如此,苏武持汉节不降,天下人皆知他是忠于汉朝的。这样一个人,他的建议当然对汉朝很重要。而眼下这个卫乙,就是苏武的养子,他一直在北海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这一回却突然跑到燕然山来,为什么?说明他们是想寻找时机逃回汉朝。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允许他们回到汉朝去,然后把我大匈奴的底细全都告诉汉朝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那卫乙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他能有什么作为,我们何必要这样不辞辛劳地到处搜捕?”

  “那卫乙年纪小,他身边也就是两个小女子,自然没什么紧要。可我担心的是,听说车师王最近也到了燕然山。当年车师国被匈奴征服,车师王虽然表面上投降大单于,可内心里却是憋着恨的。他这个时候来燕然山,用意绝不单纯。如果被他先找到那卫乙,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所以我们得先下手为强,以防夜长梦多。”

  说话时,那屠拉似驱使着几十个手下在这山上长草间四处搜寻。此时正是草长鹰飞时节,草原上的草已长得很盛,在这山上更是与灌木丛相交集,所以卫乙三人并不易被发觉。匈奴人俱都习惯用刀,长刀在这长草间四下挥砍,便激起阵阵草屑乱飞。

  卫乙和芜、鹤两女手握着手躲在长草中,大气也不敢出,只有心跳声在三人耳间“嘭嘭”地响。耳听着军士们就要搜索到三人躲避之处,拓拔鹤手中已握住自己的折奴剑,准备随时出击,拼命一搏。可是,他们心里也都清楚,一个人要对付几十个全力迎战的匈奴军士,结局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几下驱赶的声音,然后是米田在报告:“启禀王子,那先贤掸的女儿带来了。这个女子叫小柔,正往玉门关方向走,我估计是想去联络汉人。王子是否还记得,当年大单于即位时,先贤掸的老爹就差点带人降了汉,幸得卢屠王告密才得制止。他们家,就是有这降汉的传统。”

  “小柔!”赵芜和拓拔鹤都差点呼喊出来,话到嘴边被卫乙一双手生生给它咽了下去。卫乙还算理智,担心这是米田的阴谋,故意说出这个名字,好让他们现身出来。所以,这时候必须要咬牙忍住。

  就听米田的声音传来:“喂,小柔,快叫几声,让你的女弟听见,她好来救你呀。”

  然后是沉默。不知“小柔”是在点头、还是摇头,抑或她也明白自己一旦发声,就会让三人控制不住而站起来,所以她没有说话。

  米田想是没料到“小柔”这个温顺的女子竟会这样强硬,又连问了几声,都没有答案。这时,就听他略带**的声音道:“嘿呀,王子你别说,这先贤掸的女儿,模样还挺俊的。”

  “是吗?我看看。”屠拉的声音有些不以为然,也许在他心目中,米田的欣赏水平不值得期待。

  可是,接下来听见的,却差点就让卫乙也愤而起身。因为王子说的是:“你这狗眼还真识货,这他娘哪是俊啊,简直就是绝世大美人儿,没想到先贤掸还生了个这样的美女,以前我咋没注意到。不行,这样的美味若错过了,会遭天谴的。你们几个,给我守住路口,别让人看见。本王子今天要好好爽一回,嘿嘿。”

  然后,就是屠拉吟笑着缓缓向“小柔”走去。这时,旁边的拓拔鹤也几欲起身,被卫乙死死拉住。卫乙用他最强硬的心藏,顶住了来自敌人、和自己人的压力。

  “啊!”忽然传来屠拉杀猪似的惨叫,如果不出意外,“小柔”正用她柔弱的力量,做着最后的反抗。接下来……

  “呸!小娘们倒是烈。”一声血溅当场,撕裂了躲在草丛中那三个人的心。

  赵芜瞪大了眼,其中充满血色,可她已经没有拯救义姊的可能了。那“小柔”就在她迟疑的一瞬间,用屠拉的刀安静地送自己离开了人世。她保住了草丛中的三人,保住了自己的名节,却没有保住自己的生命。

  赵芜的心已濒临崩溃。她以前只以为卫乙是软弱,可现在她觉得,卫乙心中没有大义、只有冷血。

  他真的是一个大英雄的孙子吗?这样的卫小乙,他值得信任吗?赵芜心中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拓拔鹤更是无法理解。小柔是她的少数几个朋友之上,虽然见面并不多,却有相当不错的感情。更何况,她的父亲拓拔陵在教她练武时,传给她的都是中原的江湖里那些锄强扶弱、打抱不平的故事。而此刻,如此罪大恶极之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很可能,就发生在她的身边人身上,她却什么也不能做。这于她的信仰,是致命的打击。

  卫乙却一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仿佛呼吸都消失了,似乎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发生。在这样的时候,他竟如此平静,平静得让人发狂。

  也不知过了多久,屠拉的人早已离去,自杀的“小柔”身体已经僵硬。远处,传来了几声山羊“咩咩”地叫。那也许是附近放牧的牧民,可那声音,让惨状又平添几分悲凉。

  卫乙三人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着。坐在长草中,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排除出自己的周围。因为站起来,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世界。

  拓拔鹤目光呆滞,口中还在喃喃地问着:“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小柔虽然不是你的至亲,可……”

  然而此时,卫乙的眼神却异常坚毅。自重新获得生命以来,他的眼神还从来没有这样坚毅过。他只是简单地回道:“因为死亡,只是失败的注脚。活着,才有希望。”

  拓拔鹤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句话是拓拔陵临行时赠送的“金玉良言”。这一次,卫乙没有用五铢钱决定,她不知道卫乙的选择是对是错。

  此时,有人来到了山上,应该是刚才放羊的人。他自然看到了“小柔”的尸体,然后自然是一番惊吓而迅速逃离。

  这一切,卫乙三人都在长草中静静地听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此时还不能动,因为屠拉的人可能还在不远处,正等着有人来收尸。

  他们这时脑中全是惨状。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是那个被害者不是小柔,那只是屠拉和米田的骗局。可是,他们也知道那是在骗自己。他们心里很清楚,那个女子至死都没有说一句话,她知道自己一出言就会让卫乙失去理智,那么这时候死在这里的,很可能就是卫乙身边的两个女子。

  天黑了下来,一切都安静了,四野再无任何一丝的声响。只有从很远的地方,会偶尔传来几声匈奴部落的巫师念诵的经咒,那应该是被惊吓的牧民正在家做法事驱邪。

  卫乙终于开口了:“屠拉说的车师王是谁,你们听说过吗?”

  拓拔鹤茫然地摇摇头,问道:“问他做什么?”

  “我要去找到他,让他帮我们报仇。”

  “可他不是已经投降了匈奴吗?为什么会帮我们?”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即使敌人,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也可能成为你的帮手。我们走吧,我们已经安全了。”

  说着,他终于站了起来。在这长草中静坐了一天,连大小解也没有,他的腿已经僵住了。他活动了一两下,感觉血液在慢慢回归,这才对拓拔鹤说了一句:“去把小柔好好安葬吧,等报了仇,我再为她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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