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我是姜思柔……”姜思柔磕磕巴巴地扶着麦克风,声音早已没有一开始的自信。她白着一张脸,指节都隐隐颤抖。
“姜思柔那个猥琐男是你表哥吗?”
“你爸这样你妈不在意吗?”
……
有人还在起哄,声音隔着麦克风,遥遥地传过来。
但已经没人再去解围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视,就当是发言环节已结束,该干嘛干嘛,连往上看一眼都没空。
“……我、我还是要谢谢学校。”姜思柔自讨没趣地继续着,纵使她的眼里充满怨恨,她也维持着小白兔的人设,不会跟底下的人吵起来。
只是原本慷慨激昂,能让她一举成名的发言,最后只浓缩成匆匆几句话。
她在起哄声中致完谢,然后红着眼睛,如一抹幽魂般飘了下去……
祝暖对着她的背影遥遥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再撇下眼,她发现,反倒是自己身边热闹起来——
“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啊?”说话的是个两鬓微白的校董,很有名望,“刚刚看监控视频里,你这点年纪有勇气也有魄力,不容易的。你家里做什么的?”
“做点建筑的小生意。”祝暖立马客客气气地回答,“我爸爸叫祝清让,今天忙着出差,所以没来。”
“清让我知道的,正好最近有个项目……我回头跟你爸聊。”校董很是赞赏,“清让家闺女都这么大了啊!我有个孙子,可惜才两岁。”
“我有个儿子,可惜才八岁……汰!”另一位校董接话。
众人哄笑,气氛才重新活络起来。
而刚刚的插曲连同姜家一家,都被心照不宣地抹除干净。
………
一个毕业晚会,收获颇丰——狠踩了姜思柔不说,顺便还替自己家拉了不少交情。前世被姜家搞到手的人脉,这回都属于祝家了。
离开的时候,祝暖心神舒畅,满心愉悦。
被外面的夜风一吹,她甚至感觉到了久违的饥饿,那种在释然状态下才有的,想要放手大吃的饥饿感。
她记得学校对面是个五星级酒店,酒店附近的一个削面馆,又便宜又好吃。前世她被姜思柔怂恿着,碍着身份拉不下脸去,现在总算能好好吃一碗了。
只是当她一蹦一跳地过去,距离那个酒店不足百米时——
她看到一群人正从里面走出来,似是酒局刚散,走出来的人皆是摇摇晃晃,只有一个人步伐沉稳,越过其他人,走在了最前面。
是厉霆爵。
纵使光线黯淡,她还是一下子认出了他。
“喂!”她的面色一喜,想也没想地朝对方跑去。只是在距离对方十米远的地方,又堪堪停住:她要过去说什么?
谢谢你十年后来救我?
虽然没救成,谢谢你陪我一起死?
怎么说都好像会被轰出去……
厉霆爵显然也看到她了。
他转向她的方向,就像看一个贸然接近、又突然停住的陌生人,眼里平静漠然。然后他又转回去,弯腰坐进了车里。
祝暖没有再上去,毕竟他们现在不认识,未来也不认识,追上去要说什么呢?
那句谢谢,只能永远欠着了。
……
她永远不会知道——
在她往回踱的时候,身后某辆车的车窗降下,一双黑亮的眸,在后视镜里目送了她许久。
“开车。”然后他轻叹一声,“……还是把药给我吧。”
………
另一边,因为晚会上的“误会”,姜思柔和卢嘉宇都沉着一张脸。回去的车里,气氛如葬礼一般低糜。
车辆驶上环城高架后,姜思柔才一把扔了脸上的冰袋,在副驾驶窸窸窣窣地换起了衣服。紧身的礼服在她身上勒出了不少红痕,她忿忿地扒下来,怨恨地往后座一丢。
要换的衣服就在她脚边的纸袋里,从内到外,一样不少。
她拿了件内衣,想撕了乳贴换上,却在手指移动到边缘时,动作一顿。然后她低头,又在纸袋里窸窸窣窣掏起了T恤。
“你想换就换呗!”驾驶座上的人终于不耐烦地出声,忍着一脸的青紫和疼痛说话,“你哪个地方我没见过?”
姜思柔瞪了他一眼,仍旧套上T恤,然后往椅背上一靠:“你怎么连个祝暖都拿不下来?我爸是个碍事的,怎么你也不行?”
“她不识好歹!”卢嘉宇低咒,憋闷了一晚上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照我说,我们就不该打她的主意,扫把星!要不是她,我今晚加的那几个校董,也不会删我好友……”
“你懂什么!她家有钱,她又是独生女,她不比校董有用多了?以后直接就能把公司弄过来!”姜思柔的语气也很不耐烦。
“就非得这么弄?我可不想去贴那种大小姐的冷脸!再说了,我还年轻,以后早晚会成功的。你不就是想当富太太吗?我早晚让你当……”
“早晚是多晚?”他的抱怨说到一半,姜思柔就爆发了,“卢嘉宇,你不会以为咱俩有婚约,我毕业以后就会陪你回小县城结婚吧?挤在你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要是我毕业你还没有自己的公司,我们就一拍两散!”
“……”刚才喋喋不休的男人,一下子就泄了气。
自尊被踩踏,车内的气氛更窒闷了。
良久,副驾驶上的人才重新有了动静:她这回脱了T恤,一把将胸贴撕了,然后不避不闪地重新穿戴整齐。
最后,她戳了戳旁边的人:“嘉宇哥?我只是想帮你成功快一点,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驾驶座上的人仍旧看着前方,只是松了松领结,又把车窗降下了一点。
夜风里,他的语气有明显的缓和:“接下来怎么做?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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