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重的呼吸着,鼻孔往外喷着粗气。
“毛手毛脚,搞坏了老头子黄泉路上的伴儿。你小子给我等着,早晚给你些教训瞧瞧。”
牛柏晔听了顿时怒向胆边生。
“你个糟老头子,受的起那年轻漂亮的媳妇儿?自己吃饱了赶紧上路,我们黄泉饺子馆给的人也是你个刚死的小鬼能惹得起的?”
“黄泉饺子馆?”
我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尽其中。我应聘的明明是市中医院对面的“大馅儿饺子王”啊!什么时候变成了黄泉饺子馆?
我不自觉的转头看向玻璃大门外,暗红色的霓虹灯招牌在门口地面上印出了两个大字。
“黄泉”。
老头子闻言,肩膀忽的一耸,好似的,确被这些话威慑到,可是他的神情,那紧皱的眉头,微张的鼻孔,明明显示出他还是心有不甘。
“不吃了!”
老头子颤颤悠悠站起身,双手往后一背,抬腿往门口走,路过我的身边,忽的停住脚步。
“你爸爸住在呼吸科315病房吧,我们见过。”
随即便是一阵刺耳的冷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黄泉路上无老少,老头子我总该找个伴儿。”
说完,那骷髅精拔腿扬长而去。
我此时大脑之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多高的工资,这种跟鬼魂打交道的事儿,是要折寿的,老子不能干。
“我,我不干了。”
我握紧拳头,底气十足。
牛柏晔闻言有些尴尬。
“这,你这小伙子胆子忒小些。更何况我又不是老板,你等丹红来跟她说吧。”
“不,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牛大哥,麻烦你帮我转告老板,我今天的工钱不要了,我再也不会回来的。”
忽的,我的身体好像恢复一些力气,我鼓起万分的勇气拔开腿,转身就往门外走。
此刻虽然是深夜,可好在对面就是中心医院,医院旁的路灯通宵皆明,气氛反而并不渗人。
我刚要穿过马路,突然,一辆宝蓝色的SUV停在我的面前。
从SUV的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穿着艳红色紧身连衣裙的大波浪美女。
这女人穿的真是骚气十足,艳红色的吊带连衣裙,上面u领开的大大的,露出明显的事业线,下半身刚够大腿根,两条超薄黑丝大长腿明晃晃的荡在车边,七厘米的裸粉色恨天高更把这个女人称的妩媚动人。
可惜,我刚从那么一个光怪陆离的饺子馆儿出来,哪里还有心情欣赏美女。
只见这大波浪冲主驾驶的男人摆摆手,转身从我身旁擦肩而过。
一股媚俗刺鼻的浓烈香水味儿钻进我的鼻腔。
女人哪!从头到脚,就连身上的味道都要包装,从她那左摇右摆,s型扭跨的走路姿势就能看出,不是夜场风骚怪,就是个矫情的拜金女。
今天晚上,真是见遍了奇形怪状的人,还有鬼。
我不做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回医院,医院走廊的灯还是亮着的,只是病房里都暗了下来。
我隔着呼吸科315病房的门窗看见父亲已经熟睡,也不敢打扰,只好将就的躺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不敢闭眼,满脑子都是那着火的纸扎女人和骷髅精最后在我身边说的那句话。
“你爸爸住在呼吸科315病房吧,我们见过。”
这个骷髅精见过我爸爸,他那一身复古的黑缎面唐装。难不成是死人穿的寿衣?难不成那个骷髅精就是死在这家医院?
骷髅精说过要给我点教训,黄泉路上无老少,他要找个伴儿陪他,这些话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我惹上大麻烦了。
提心吊胆熬到了天亮,眼见着医院外面的天空从暗灰色渐渐变成了雾霾蓝。忽的一阵困意袭来,再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妈妈推了推椅子上的我。心疼的呢喃:“昨天第一天上班,累坏了吧。回来怎么不进病房啊?躺在椅子上睡,着凉了可怎么好?”
我随口应付着。“没事,看你和爸爸睡得香。怕打扰你们。”
妈妈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我。“去买两个包子,打一份小米粥。外加四个酸菜馅儿菜干粮,你爸今天精神不错,一大早上就说想吃菜干粮。”
我接过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去医院食堂买早餐。
等到回来时,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父亲的病房走出,虽然我只看到那一抹背影,可是内心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那背影,黑色的背影,佝偻着的黑色缎面唐装,就连头顶的黑色瓜皮帽,都跟昨天夜里一模一样。
我急忙跑进病房。
“妈,刚才是谁从咱们病房出去了?”
妈妈边叠被子,边笑着说。
“你没见过吧?是住在四楼内科的张大爷,平时最喜欢串东串西的拉家常。今早特地来看看你爸爸,这老爷子,健谈的很。”
我闻言心下一惊,把买好的早餐随手往床上一扔,连忙跑去四楼内科。
早上7:00,医院的护士刚刚交接班。我拽着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小护士。问她:“张大爷住在哪个病房?”
小护士眨着一双桃花眼。“你说哪个张大爷啊?”
“就是那个喜欢串东串西的。特别瘦,双腮往里凹陷着,有些黑,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吧。”
小护士顿时想起来。“张俞大爷吧!你是他家亲戚?”
我摇摇头。“算是故交,有些旧相识。”
“哎呀!那你来晚了。”
小护士皱着眉头,叹息道。
“张俞大爷前天下午就去世了!几个子女都是从外地赶回来。匆匆忙忙的,昨天就把张大爷送去火葬场火化了。”
“什么?”
我顿时吓得脸没了半点血色。嘴唇上下嗫嚅,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只听见小护士在旁边咿咿呀呀的宽慰。
“老人嘛,早晚都有走的这天。你也别太难过了,你要是和张大爷有故交,我把他子女的联系方式留给你吧。”
我木讷地点点头,手里握着小护士写给我的电话号码。一步一步沉沉的走下楼。
刚走到楼梯转口,就听到歇斯底里,嚎啕大哭的声音。
是妈妈!
我连忙跑回315病房,妈妈冲过来狠狠地扑在了我身上。
“泽翰,你爸爸,你爸爸他……。”
“爸爸,爸爸他怎么了?”
妈妈整个人跄到了我的身上,哑着嗓子哀嚎的声嘶力竭。
“刚才他还有说有笑的吃菜干粮,突然间就翻了白眼儿,双手掐着脖子,抽搐着憋昏了过去。现在,现在已经被送去抢救了。
儿呀!你爸要是没了,咱们娘俩可怎么活?”
“怎么会这样?”
我当时觉得自己血压往上冲,爸爸的病老肺结核,明明最近已经稳定下来,怎么会突然间……?
我明白,一定是那个张俞,我昨晚无意间烧了她的纸扎人老婆,他说过要给我点教训。
黄泉路上无老少,他说要给自己找的伴儿,难不成要对我的父亲下手?
唉!我心中一千一万个后悔。我宁愿陪那个老鬼下地狱的人是我。全都是因为我。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妈妈哭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整栋医院的三楼都是母亲凄楚幽咽的回音。
对了,牛柏晔曾经说过,黄泉饺子馆儿的人这些小鬼惹不起。为了父亲,我只能再去那个人鬼交界的黄泉饺子馆一趟。
我来不及安慰母亲,拔腿就往饺子馆儿跑。
只听见母亲在后头唤我:“泽翰,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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