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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官场之事

小说:梦回开元作者:西门无烟时间:2020-12-17 19:05:20

  接下来的几天,蝗虫在冯家村附近的几个村镇飞速蔓延开来。开始还只是偶尔三三两两的几只,不仔细观察还发现不了;接着蝗虫就成群结队地从西边飞过来,如过境旅游团一样悠闲;到后来,就是黑压压的一片飞滚过来了。放眼望去,蝗虫似乎占据了大半片天空,连日头都似乎被遮掩得失色了不少,思之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天,柳冬成天跟在刘刺史旁边,为他记录首发物资。一批又一批的物资从深州府库运往冯家村大屋,又经过柳冬之手发往四野八乡。

  各地乡民都发动起来了,每日里背着麻袋到大屋来的人不少。麻袋里装的都是蝗虫,官府悬赏,一斗蝗虫换一斗粟米呢。这些蝗虫在有司差人之处粗略地量了一下,到柳冬处记了一下帐,就有交给分管公差觅地挖土深埋或者是火焚。而那些乡民,也都喜气洋洋地背着或大或小的粟米袋子回去了。

  这些天来,刘刺史忙得不可开交。柳冬所限之策虽然大多着人实施了下去,然而效果如何,大家心里都没有底,因此刘刺史心下也是着实忧虑。

  “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向大人请教一二。”

  一直以来,柳冬对这深州和安平县的关系十分不解。按说大唐州管县,安平县是归深州管的,这刘刺史就是安平县令的直接上级领导。要按照柳冬所了解的中国古代官场生态来看的话,这上官应该对下属官僚的官位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若是把上司伺候好了,跟上司走得进了,让上司觉得你对他恭敬,是他的人,那么,就算是政绩上一塌糊涂,只要上司不倒,下属自然官运亨通。可要是对上司招待不周,跟他敬而远之的话,上司就觉得这名下属靠不住,若有什么需要坚定立场的事情,他多半不会跟自己一条心。这样的话,上司就会跟你处处使绊子穿小鞋。下属就算政绩再好,那恐怕也很难得到升迁;相反,他还会觉得下属政绩越出色,对自己的威胁越大,所以还会处心积虑地想拔掉这颗钉子呢。

  现在刘刺史不辞劳苦地下乡,到属安平县管的冯家村蹲点,这其实是提供给安平县令一个接近上司的最好机会,别的县的同僚求都求不来呢。按照正常的逻辑分析,安平县令应该责无旁贷地赶来配合,鞍前马后地服饰才对啊。

  而且这治蝗关系到民众的生死存亡,兹事体大,就算安平县令是个刚正不阿的不媚上的官员,对这关乎自己政绩的事情,也该积极参与才是啊。若是庄稼颗粒无收,他安平县令凭什么保住官位啊。

  可现下看来,这位安平县令看来对为官之道那是一窍不通啊。刘刺史来了这么多天了,不但安平县令从未露过面,安平县其他的官员衙役也是一个不见踪影。就连下面的里正村长保长之流,对刺史刘大人的命令唯唯诺诺倒有,积极配合那是不大可能;刘刺史使人要户籍要劳力,这些人倒也不加阻挠,可要这些里正保长组织当地民力,那他们就要推三阻四了。这几天,也没少见刘刺史就此事跟他们发火。可他们请罪之事是家常便饭,只要出了大屋的门,依然是我行我素,视长官之权威如无物,真是魏晋遗风啊。这些里长之风骨,把对刘刺史之命恭听谨从的柳冬看得汗颜不已。

  这些天来,柳冬日日跟在刘刺史身边,对他的脾气也摸得差不多了,于是大着胆子,把在自己心底藏了很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唉,刘刺史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良久,才把其中的隐情跟柳冬一一道来。

  原来,自古以来,朝野对蝗虫为害一事就有两种态度,并因而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蝗虫是天灾,是上天认为天子德行有亏,从而降下蝗害来示警的。所以,对蝗虫不但不能捕杀,反而要恭恭敬敬地奉着。要想消除蝗害,只有让天子修德政,惠万民,从而感动上天。若上天觉得天子有足够的诚意,才会把蝗虫撤回去的。若是一意孤行,对上天的警告置若罔闻,甚至大逆不道地捕杀上天的使者,那上天就会震怒,从而降下更大的灾祸下来。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接着,他们又举了历朝历代正反两方面的例子,特别强调,前朝某个时期,某某帝王藐视天意,执意捕蝗,结果蝗虫之害愈演愈烈,民不聊生,导致社会动荡,最终亡国灭族。

  而另一派则完全不认同这种观点。他们根本不信蝗虫是上天使者的说法,主张积极捕杀蝗虫。若蝗虫捕杀干净,则蝗害自然就消除了。至于以前的某个朝代捕蝗尔后亡国的事,其错不在捕蝗本身,而在于执行的人不够积极主动,死抱着蝗虫之害乃天灾之类的迂腐观点。既然蝗虫没有捕杀干净,自然无法消除蝗害了。

  现在的大唐,宰相姚崇就是后一派的代表。他自入相以来,积极主张全面动员,捕杀蝗虫,消除蝗害。而刘刺史对这一政策也是持积极支持的态度的。他与其他持同一政见的众同僚一道,在河东河北各州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捕蝗行动。

  而另一派的官员队伍也同样庞大。这些守旧的官员,不参与灭蝗不说,还采取各种手段明里暗里阻挠捕蝗行动,拖自己政敌的后腿。安平县令就是其中的一员。这位安平县令守牧一方多久,将自己在安平县的势力经营得铁桶一样,插针不进。他又欺负刘大人新任刺史,根基未稳,对他的命令向来是阳奉阴违。这次防治蝗虫,本来刘刺史早对安平县令下了公文,要求其组织县内的民力物力,主持捕蝗。没想到,这位县令收到刘刺史的公文后,干脆随手将之束之高阁,连回信都没有一个,更别说有什么行动了。

  无奈之下,刘刺史只好自己下乡蹲点,差人物资都从州府调过来。毕竟,安平在深州的最西边,为深州捕蝗第一道防线,实在是深州治蝗的重中之重。不过州府公人毕竟对乡下情况不熟悉,刘刺史只好越级组织当地里长,配合捕蝗。

  没想到,那位手眼通天的安平县令,竟然事先跟境内各地里长通了气,不许他们全力配合刘刺史捕蝗。各地里长对他也是又敬又怕,纵以刺史之权威,也不能刺激他们心生违抗县令命令的念头。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于是,他们只好左右逢源,尽量做到两边都不至于太过得罪。

  其实,刘刺史还有一点没有跟柳冬说。那就是,即使是深州官衙也不是铁板一块。而且在守旧派与灭蝗派之外,还多了个中间派。几派官员中,守旧派的实力最强,中间派人数众多,而刘刺史挂帅的灭蝗派,除了他自己外,只有三两只小猫。真是憋屈得很。守旧派和中间派彼此势力盘根错节,又相互倾轧,根基未稳的刘刺史,现下还没法整合两方势力。所以这次刘刺史下乡,用人方面也会如此捉襟见肘。若是这次蝗虫危害得不到控制,刘刺史就只有卷起铺盖回家的份了。当然,这些情况关系到州府声誉,刘刺史就不好宣之于口了。

  看来不论古今,官场果然都是复杂无比啊。柳冬忖道。不过他也没心思在这方面想得太多。毕竟,这一切距现在的柳冬太遥远了,仓廪实也能知礼节,是不是。柳冬现在最期待的,是自己那捕蝗之策卓有成效,然后刘刺史大人能兑现自己的赏格。那可是两贯铜钱啊,足够自己和冯七婶母女好几年的生活费了。

  柳冬和刘刺史就这样在大屋大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见那角落里的粟米堆越来越矮,柳冬账簿上捕到的蝗虫数字也越来越多。心想,看来先人以前总结出来的主意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别的不说,这个悬赏捕蝗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了嘛。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柳冬估计今天这账簿工作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于是他把账簿归类整理好,就打算和刘刺史告别。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走进一人,上得前来冲刘刺史一拱手:“大人,在下来得迟了,还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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