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是——鬼呢？”李博奇声音故意压低，仿佛是在吓小孩子，他这次的幽默实实在在是拍在了佳悦的屁股上。
沈博士叹了口气。“如果你们觉得太无聊的话，就回家吧。已经不早了！好吗？先生吗？”
两个男人没生气，反而大笑起来。佳悦正郁闷时，有位护士急匆匆的跑到露台，站在三人跟前结结巴巴的问：“那个——那个——谁是？是——沈佳——悦？”
三人的表情一下严肃了，尤其沈博士，她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牛猛和刘磊醒——醒——了！”
海洋和李博奇也来了精神，异口同声道：“在哪？”
“病房！我带你们去！”
所有人戴上头套和口罩，跟着小护士跑向二人的病房。这时，山脊处的残阳终于落下去了，夜晚的黑寂笼罩上来，乌云升起，看不见月亮，今晚是个阴天。
三人随着护士来到牛猛和刘磊的病房，孙继方医生正在二人病床前，盯着监控设备，核对护士交上来的报告表，貌似对三人的贸然闯入视而不见。
护士在一旁协助孙医生拔掉二人身上的监控设备，正陆续往外推仪器。佳悦看到却立即阻止孙继方。
“不能推走设备，要继续监控！”
她突然间在病房里说话，才把孙医生的注意力吸引到门边。
孙医生忙转身，看着三位正站在房门前，瞅见欧海洋就不乐意了。“我说过，不要让他进来，这里是医院，而且是防护隔离医院，都是危重病人。不能随便进来外人，都给我出去说话！病人刚醒，还需要休息！”
“我们是授权来这里的，你最好不要太嚣张了！”沈佳悦怒斥他。
孙医生正要反驳，却被床上的牛猛呵斥住了。“都滚！都给我出去！老子刚醒！脑袋还疼呢！吵吵什么吵吵！ ”
孙医生冲到门边，开始往外推三人。欧海洋一把抓住孙继方的手腕，厉声说道：“咱们外面说！别惊扰病人。” 话说完，海洋手上用劲，一把将孙继方拉出门外。孙医生手腕吃痛，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叫着：“饶命！饶命！”护士也都吓坏了，慌忙从病房推着医疗设备跑出来，沈佳悦和李博奇也跟着出来了，把病房门关好。
欧海洋没有松劲儿，他这次要把这自负的孙医生好好治治了。“求饶？”海洋斜楞了孙医生一眼，把他往墙壁上一摁。“我不管你是哪部门的高级领导，刚到护士站就给你脸了。现在还跟我犯混蛋！我看你一点医德都没有，给我说。你到底干嘛的？”
楼道里吵吵起来，围拢不少别的科室医生和护士站的护士过来为孙医生打圆场解围，却都被海洋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我——真的——就是他俩的医生！我说警官同志，麻烦，松下手。你摁的我都喘不上气儿了！”
李博奇和沈佳悦见状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海洋面前给孙医生一个台阶。
李博奇说：“我俩能进来，在门卫那就交过证件。如果海洋同志有歹意，我也不能让他进红楼啊！这儿真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连医生都被病人带得不正常了！”
海洋手劲一松，孙医生像小鸡仔那样“扑通！”一下从墙壁上落下来，摔了个屁蹲儿。羞着一张大红脸冲周围的医生护士摆摆手，用小鸡啄米般的语速说：“散了！散了！”
人群一哄而散，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用躲避的眼神瞄了欧海洋一眼。“到我办公室说吧，跟我来。”孙继方经过海洋一番教训，老实了许多。而李博奇和沈佳悦看着海洋，冲他竖起大拇指，佳悦还不忘加上一句警示语。“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招儿！”
——
回到孙医生办公室没聊几句，还没弄清楚牛猛和刘磊二次苏醒的原因。就听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大力推开，一位小护士，头发乱蓬蓬的，手臂上还有抓伤。
“3号病房的两位病人顺窗户跳出去了！还抓伤了一名护士！”
听闻此话，办公室里的四人全都从沙发上坐起来。3号病房不正是牛猛和刘磊的吗？
孙医生推开护士，首先冲出办公室，剩下三位尾随其后。海洋骂了句脏话。“妈的！真是个不消停的夜晚！ ”
等三人冲到3号房时，门口已经堵了很多护士和医生，他们叽叽喳喳议论不停。可没人关注汇报事件的那名女护士，她也想过去，却发现头一阵眩晕。瞬间天昏地暗，摔倒在孙医生办公室的地板上。大家都往3号病房跑，却没人注意这名护士。
他们推开人群，往里一看，都傻了眼。一名护士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还在喷血的颈部，头套被扯开一道口子，口罩掉在地上。她脸色苍白，盯着窗户的位置。窗户大敞开着，窗帘随夜风飘荡。
孙医生从抽屉里拿出纱布，冲到受伤的护士旁，用纱布为她止血。海洋，佳悦，李博奇纷纷冲到窗边，往下眺望，夜色暗沉。下面的街道没有灯光，黑乎乎一片，早不见二人的踪迹。事发突然，没法判断他俩去了哪儿。
这是5楼，一层高度在4米左右，总高度就在20米。海洋难以想象，这两个家伙刚醒却有如此蛮力，在弄伤两名护士后，居然还能从窗户跳出去逃跑。
海洋看了眼窗户，玻璃完整，没有破碎的痕迹。而外面光线暗弱，又看不清外墙体。借助楼下病房亮起的灯光，能模糊看到最近的一台外挂空调中控机壳子被踩瘪了一块。
楼下病房的窗户打开了数扇，有病人和护士往楼上眺望，叽叽喳喳的人声此刻就炸开了锅。
“楼上谁啊？有病人在休息！能体谅下吗？”
“有人跳楼了！快报警！”
“楼上什么情况！”
“什么声音？楼上掉下什么东西了？”
“快看，空调机被踩坏了！”
“怎么回事？刚才看见两个人影跑出去了，是谁？”
每个人吵吵的话都不一样，四楼的人吵吵起来，带动着三楼、二楼、一楼、蝴蝶效应。越传越邪乎，一楼有人从楼门出来，打着手电，光柱在草坪上来回扫射。
海洋回头看了眼病房墙上的挂钟，八点四十五分。
“人已经跑了！”沈佳悦有点失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佳悦的话刚说完，房门处就传来护士和医生们的惊呼声。三人同时看向蹲在墙角处的孙医生，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医生胶皮手套上全是血，护士像滩软泥般趴在孙继方肩膀上。大家都看的出来，她已经死了。孙医生此刻比较冷静，叫人推来手术床，将护士抱上了床。
挤在房门前的女护士，吓得开始哭了。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死者的名字，在不久前，还是同事、好朋友。此刻就只能面对冰冷的死尸了，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仿佛在做梦。
“你们都让开！把她推进抢救室，不能再这里停着！”
现场乱套了，楼下的喧嚣也没停止。
沈佳悦过来帮忙，海洋和李博奇开始疏导人群，医生和护士叫保洁过来打扫房间的血污，病房现在充满了血腥味，李博奇出来在护士站用座机给3队的人打电话。
“在哪呢？”
“在外公干，晚了，准备回去。”
“来趟304院，出事了。“
“巧了，我们刚从304院过去。”
“赶紧掉头回来！”
今晚祸不单行，过来通报的那名小护士，也出事了。倒在了孙继方办公室，佳悦勘察了现场，发现女护士已经昏迷。本来海洋想盘问她牛猛和刘磊事发经过，这下可好，同病房倒下两位知情人。
事件发生的太快，连沈佳悦这样的法医也没搞懂，两名护士到底遭遇了什么。倒在孙医生办公室的女护士，也是危在旦夕，拉到抢救室，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两名护士惨死，其中一位能断定是静脉大出血而亡，另一位还不能确定死因。但一定跟遭到二人攻击有直接关系，孙医生懊悔万分，想给院长电话通知此事，佳悦却拦住了他。
“我建议马上做血液检测，要立即看报告！”
看热闹不嫌乱的护士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院长。
不消一根烟的工夫，院长大人就赶到了抢救室。
李博奇叫来的警队援兵掉头往回开，已经在去304医院的路上了。
院长也是全副武装的防护服，进了房间，把急诊室的门反锁住。看到床上躺着的两具护士尸体，孙医生想说话，院长冲他摆手。“别说了，我都听护士给我讲了。”
他厉声呵斥了孙医生一通，并把注意力集中在沈佳悦身上。
“你说你一个从院里走出去的同志，能不能不再给我添乱了？沈佳悦，这到底怎么回事？”院长余光瞥见海洋和李博奇，突然转变了态度。“这二位是市局的警官吧？”
李博奇向院长介绍了欧海洋，并说明来意。院长大人叹了口气，凶手没抓到，却死了两个人，脑袋顿时大了好几圈。他环视每个站在他面前的人，欧海洋、李博奇、沈佳悦、孙继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可以查监控录像，就知道病房情况了吧？”欧海洋突然想起了监控器。
“我们这儿的病房照顾病人隐私权，不安摄像头。”院长回答的很是彻底。
他试着平复心中的义愤，大家冷场了将近1分多钟。院长再次开口道：“沈佳悦，孙继方，你俩配合一下。一定要调查出二位护士的死因，家属那边我会去说。二位警官，尽快缉拿凶犯。”
外面传来敲门声，护士说有打给李博奇电话，要他去接听。
李博奇走出抢救室，在护士站接电话。得知3队的人已到楼下了，但门卫不让进。
“你们在楼下等，我一会下去。”
他再回到抢救室，对院长说明了情况。
院长吩咐佳悦和孙医生处理后事，然后跟着海洋和李博奇出了急诊室。孙医生又叫了很多护士和医生过来抢救室帮忙，他不肯放弃，仍然想抢救两名护士的生命，可努力了半天也无济于事。
——
院长、李博奇、欧海洋下到一楼，脱掉防护服。浑身的汗水几乎把身上的每寸肌肤都浸透了，这身不透气的防护服，海洋发誓不想再穿第二次了，二人从保安处拿回各自的手机。海洋划开屏幕一瞅，竟然有六个未接电话，全都是常局打来的。
李警官跟3队的人简短阐述了刚刚304院遭遇的情况，并明确指出是牛猛和刘磊干的。警局的任务很重，需要快速缉拿凶手。
院长怕引起恐慌，阻止警员上楼勘察现场，拍照取证。李博奇明确了犯罪人，目睹了罪案现场，也没叫3队的人上去。
跟佳悦匆匆见了一面，又分开了，不过李博奇告诉海洋，沈佳悦的手机号。可以随时联系她，他一定要搞清楚女护士的死因。
——
在回鄂勒岗警局的路上，欧海洋制定了两套追捕方针。
1.牛猛和刘磊肯定会回家，派警员在二人家门口盯梢，在家里进行抓捕；
2.去案发地，鄂勒岗市，高闵山区丛林进行抓捕。
李博奇看了眼手表，时间已挺晚的了。派警员搜查丛林不太现实，即使是白天，那么大面积的丛林。搜山难度太大，二人真要藏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只能叫警员迅速出动，去二人家里抄底。看看他们回没回家，不过，海洋兄。这二人算是异类，就算寻常罪犯，也不可能傻到回家等警察抓他们吧？”
“犯罪心理学告诉我们，重刑犯犯事后，一般都想回家看最后一眼。再说了，听不到沈佳悦的反馈，我今晚也会失眠。”海洋刚说完这句话，手机铃声响了，常局第七个电话打过来了。
海洋立即接通了电话，先是被常局一通训斥，海洋一声不吭的听着。常局大声骂人的声音让开车的李博奇听得一清二楚，海洋怕耳朵被震聋，把手机拿开耳朵一尺远。
常局估计是骂完了，语气也缓和了，海洋就能跟他平和交谈了。
常局还在十三所自己的办公室内，抽着海洋出差前送给自己的雪茄。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接我电话。到底干嘛去了？我真不想再骂你了。”
“常局，案子有一定进展，我见到沈佳悦了。没接您电话，是因为刚在304研究院，都穿防护服，手机不让带。您是关心案子进展吧？”
“对啊！那边法医说什么了？”
“目前给不出确切答案，能明确的是二人体内感染了未知病毒。但中间宿主和病毒来源还没搞清楚，而且刚刚医院出事了。二人苏醒，杀死两名女护士后，跳窗逃跑了。我正在和李博奇合力缉拿凶犯！您有事再找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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