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走多远，和卢府但巷子隔了两条街就到了一个破旧的土地庙前，离得近了，依稀能听到一些鼾声。陆骏稍一想就明白，定是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在此露宿。
“要不我给你订个客栈？”陆骏犹豫着说道。
并非他舍不得花钱或者不愿收留他，而是从第一眼看去，便知道此人定是那傲气之人，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被人可怜，所以陆骏一直没有说此类的话。
但到了这里，却发现这土地庙并不是个好去处。虽然这个年代没有摘人器官之事，但把你弄成残疾，让你口不能言、手不能用、脚不能走，当一个楚楚可怜的乞丐却是可以的。
陆骏并不相信，此时的民风能淳朴到哪里去，所以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意思，才有此一问。
展如元摇摇头道：“这几日我都住在这里，无妨……”
原来如此，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陆骏扶着他进到破庙中，见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人。他便寻了一个位置把展如元放下。
“你若是不方便，可到阜康钱庄去寻我……”陆骏小声的说道。
说罢便起身离去，展如元却紧紧的抓住陆骏的胳膊，看着陆骏，认真道：“君之所惠，他日定当厚报。”
陆骏摇摇头，他非是为了什么才做此事的。当下没多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陆骏早早的来到钱庄，见董掌柜来到，他便前去求见。
“子良，你找我？”董掌柜正在看账本，也没客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陆骏坐下。
“掌柜的，昨日我接待了一位顾客。”陆骏把昨日黄秋生的情况和董掌柜说了一下。
董掌柜听了过后，点头道：“十两银子，倒也可以借给他，子良就为此事？”
“不只是此事……昨晚和他聊了一下，他说若是能借两百两最佳……”
“两百两？”董掌柜有些愕然，打断陆骏的话，毫不客气道：“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个两百两……”
“是呀，我开始也是这般想的，但他也是有原因的……您的消息广泛，看看他说的事情是否是真的？”陆骏把大明和罗刹国将要开站的消息告诉董掌柜。
然而此事以董掌柜的能力，也不知道真假。大明自打崇祯年间，彻底的平了北方蒙古地区，然后向北扩张，又遇到罗刹国。两国相交百多年，中间大小战事无数，从贝尔加湖打到秋明，从来没有好过十年的。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大战，也差不多有五六年时间了，若是此时爆发战争，也不甚稀奇。但爆发战争，和此事能有多大关系？
“此人也是有关系，知道两国若是交战，各种物资少不了的，掌柜可见有人屯粮？”
“这个倒是没有，但粮商倒是有来拆解银两的……”董掌柜想了想，便想到两个大粮商，借银都是在万两以上的。当时他听闻过后，还兴奋了一下。
“这黄秋生貌似和军队搭上了关系，要为军队供应油……我问他多久能还上银子，他和我说最多一年就可以连本带息还完……我算了算，那他最起码要给军队送油二十万斤才可以。这二十万斤油也才够两万人五十天嚼用，加上塞外天寒地冻，用油的地方不少，算下来这二十万斤油顶多够一个月用。”陆骏分析道。
罗刹国在陆骏看来，也就是后世的俄罗斯，他翻过大明堪舆图，现在大明和罗刹国的交接在后世的鄂木斯可一带，那地方常年都是天寒地冻的，取暖是一个大问题，若是赶上雨雪天，用油取暖也是常有的事情。
董掌柜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陆骏，想不到这年轻后生还精于此道，把此时分析的如此清楚。但有一个疑问，两国到底能不能交战，或者来说，这黄秋生能否在半年内出货两万斤油。
依黄秋生的资料来看，只是个乡间小作坊，顶天的一年能榨油几千斤，赚个十来两银子。想要一年内出货二十万斤，确实需要机器。
崇祯年间，由机器局发明的蒸汽机，在大明各个地方都得到普遍应用，这两百多年来，对于蒸汽机以及由蒸汽机为动力而发明的其他的机器，也得到了广泛的使用。董掌柜对此也不陌生，想了想也能明白这前因后果。
但此事看着美好，中间的风险也是不可控的，哪怕此时是真的，也是有极大的风险。钱庄放贷生息，吃的就是这利钱，最重要的便是保证这放出去钱的安全。
一般放贷的金额，是其所抵押价值的一半。也就是说，抵押的房子值二十两银子，正常只给十两银子。方便出手的东西，或许还可以高点，但值二十两银子的东西，最多也只能给十五两罢了。
按照黄秋生抵押的地契，也只能放给他十两银子，想要两百两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他之前问其他人和其他钱庄，根本不听他的原因，就直接拒绝掉了。就是知道原因，想要能贷款也是千难万难，最主要的就是怕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
董掌柜基本没怎么考虑，就摇头道：“子良，此时听着简单，但谁知后果如何，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此事还是作罢……”
果然如此！陆骏心道，若是按照常规去看待，此事确实是不用想的，根本没得商量。但他本来就只是为了给董掌柜说明缘由的，上面那些话，根本不是为了说服董掌柜的。
接下来才是重点！
“掌柜的，若是利息有一百两呢？”陆骏说道。
“一百两？”董掌柜皱着眉头反问道：“子良可知晓，一百两利息，算起来就是月息四分二厘，超过了月息三分就是高利贷，被官府知晓，那处罚可是不轻！”
从太祖洪武皇帝开始，就规定了钱庄的月利息不能高于三分，违者有重罚的。天津城工商发达，又在天子脚下，不比偏远地区，山高皇帝远。若是被告到官府，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为了多出来倒这二十几两银子，并不值得，所以董掌柜依旧不同意。甚至有了点不耐烦，看来若陆骏再说不出一二来，就要下逐客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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